伍月伶俐,带来了柴先生,也搬了把椅子过来。
“夫人,您身子不好,坐下说话。”
老夫人脸都绿了,她一个老太婆,来这雅风院这么久了,被臭骂了一顿不说,也没有人搬个椅子来。
倒让李氏这个做儿媳的坐着,她却站着。
真是无法无天,无法无天!
“柴先生,”李筱雅坐下,发出低低的呻吟声,算是告诉大家,她的身体真不太好。
不像老夫人一把年纪,说话也好,走路也好,都是那样的有气势。
“你把最近重新整理的账本拿副本给陈姨娘。”
柴先生恭敬点头,“小人带来了!”
他把早就准备好的副本递了过去。
陈姨娘迟疑,倒也接了过去,“夫人,这是什么意思?”
“你新进侯府,不知道侯府的情况也很正常。虽然在你之前,是老夫人掌中馈,可是在老夫人掌中馈之前,侯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,全是本夫人打理。
原先本夫人什么也不在乎,只在乎侯府里的人。
但现在不一样了,本夫人眼里只有银子。
所以,柴先生替本夫人重新整理的账册,是从本夫人入侯府以来,每一笔开支。
大大小小全记录着。
府中的账房不顶用,让他们算了一两个月,他们也没算出个结果。
所以本夫人只好另请柴先生帮助。
好在柴先生厉害,短短十日,就算了出来。
本夫人原想着,老夫人若待本夫人和善,不挑事,不骂不闹,这账本就永远不拿出来。
毕竟侯爷还活着,不是吗?
但现在,老夫人欺人太甚,还要休了本夫人。
那本夫人就不得不和侯府算这笔账了!”
她双眼冷冽,“陈姨娘可看好,也不忙着全看完,先看最后的数额。至于细节,拿回去慢慢看!”
陈姨娘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,心道,掌家嘛,还能贴钱不成?
安庆侯府历经几十年,太祖皇上原先的赏赐她也曾听闻。这些年,她也知道安庆侯府大小主子,都不是小气的主。
单说那四少爷,动不动就买骏马,随便一匹都上千两。
安庆侯府是底子厚,还经得起这些少爷们挥霍。
她不信安庆侯府没钱。
刚刚之所以会跟老夫人一块来,也是去老夫人院里拿账本。昨夜儿,不知道是老夫人忘记了还是什么,竟没让人把账本送过去给她。
她怕掌家的事落到别人头上,所以抽空到了寿康院。
恰好碰上老夫人要到雅风院拿人,便跟着一块来了。
她翻到账本的最后一页,看着上面写着的合计。
天塌了!
五十多万两!
她不敢置信。
“花这么多?”她还是没料到事情的严重性,以为这是侯府内二十年来的花销。
“陈姨娘看清楚了,”柴先生忍不住开口,他最讨厌认字却不认全的人。
明明那合计上面写着的是,侯府欠夫人的银子。
是这些年侯夫人私下贴补侯府的银子。
这陈姨娘不是自诩跟家中父母学过,怎么能这么不仔细?
不如谨敏大小姐心细,这本账本,谨敏大小姐帮了大忙,许多陈年票据,都是大小姐收集的。
“这上面记录的是,侯夫人这些年贴补安庆侯府的银子。一共五十二万七千零九十两。”
“陈姨娘,拿回去慢慢看。”李筱雅露出奚落地笑容,“接手侯府中馈之后,陈姨娘务必把这些银子补还给本夫人。”
她抬起头来,眼眸里布满嘲讽,“老夫人,还要代替侯爷休我吗?
回去的时候枕头垫高一点,想一想您要带着顾家老小,去哪里落脚?
安庆侯府所有的家产怕是也抵不了这些年我贴补的银子。
一想到,老夫人要带着病重的侯爷,带着我四个身娇肉贵的儿子流落街头。
我这个心就疼啊!
痛啊!”
“李氏!”老夫人大吼一声,“你这是要逼死我!逼死长青!”
“老夫人,留着你这身力气,准备找房子吧!”
李筱雅起身,脸上止不住的笑意。
“陈姨娘,领着老夫人回去吧!本夫人给你们三天时间。”
陈姨娘脚步微颤,嘴里喃喃,“是。”
“老夫人,妾身扶您。”此刻,陈姨娘还算冷静。
她不敢细想,只想把老夫人先带回去再说。
不敢再惹李氏。
这李氏简直就是个疯子,为了一个贱婢,竟把安庆侯府的老底都揭了。
“老夫人,”见老夫人不动。
陈姨娘使了蛮力,拉着老夫人往后拖。
又使唤老夫人带来的大丫鬟一块儿,两人一左一右,把老夫人拖出了雅风院。
老夫人若是真不走,没人能拖得动。
她心虚极了!害怕极了!
只能任陈姨娘拖了出去。
“老身自己走!”出了雅风院,老夫人便把陈姨娘和大丫鬟甩开。
陈姨娘抱着夫人给的账本,亦步亦趋。
走了一路,老夫人和她都没再吭声。
临到寿康院,老夫人总算张口,“陈姨娘,去我院中取侯府总账本。李氏给你的,当不得真。”
陈姨娘浑身打了个冷颤。
小声说,“老夫人,妾身只是个小妾,这也才入府不过两日。妾身怕是管不了这侯府的中馈。”
老夫人一再受气,脸又黑了,“陈姨娘,你学那李氏,也要逆反我不成?”
“老夫人,您另请高明。”陈姨娘连连后退。
退出十几步,抱着夫人给的账本,跑得飞快。
她不管老夫人在后面如何怒骂她,总之跑了!
老夫人戳着拐杖,“反了反了,全都反了!”
大丫鬟扶着她进了寿康院,一进去就见春桃心急地等着。
“老夫人,您去哪里呢?出大事了!”
春桃急步过来,扶着老夫人的另一边。
老夫人喘了一口气,“先别说,容我休息一下。”
到底上了年纪,补得再好也是个老人。
这么一顿折腾,险些去了半条命。
春桃扶着老夫人坐进藤椅里,急忙开口,“柳嬷嬷和她的侄子被抓进京兆府的大牢里了。”
“老夫人,怕是再也请不回柳嬷嬷回府伺候!”
她观察着老夫人的神色,见她恹恹,无动于衷的样子,“老夫人?”
老夫人吐了口浊气,“春桃,我们是不是误会李氏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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