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6章 她就是我的勋章

    门从外边被猛地撞开，发出沉闷又刺耳的巨响。

    周书恒像一阵狂风冲了进来，脸色铁青。他甚至没有换鞋，皮鞋在干净的地板上踩出泥泞的脚印。

    他一把扯下口罩和帽子，随手扔在地上，动作粗暴。

    “妈——！”

    他嘶吼着，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屈辱而嘶哑，目光如同淬毒的利箭，瞬间锁定了刚从客厅沙发上惊慌站起的林菀慧。

    林菀慧保养得宜的脸上血色尽褪，她看着儿子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，看着他身上散发出的、如同实质般的狂暴戾气，心脏猛地一缩，不祥的预感攥住了她。

    张妈正在擦拭客厅的古董摆件，看着周书恒这疯魔的样子，下意识的靠墙蜷缩着身子，恨不得钻到墙里面去。

    “张……张妈，你去市场买点菜，现在就去。”林菀慧强装镇定的吩咐。

    “是，是，我这就去，现在就去。”张妈手里的抹布都来不及放下就冲了出去，把门从外面带上。

    “书恒，你回来了？怎么样？唐蜜她……跟你谈得……”

    林菀慧语无伦次的问着，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一丝微弱的希望。

    啪——

    一声脆响，周书恒把手里攥着那个装着药片的白色小药袋，狠狠摔在地板上。

    “谁让你去找她的？！”周书恒猛地抬起头，他的声音不高，却像是冰锥，一字一句，狠狠扎向林菀慧，“林菀慧！我问你！谁让你去找她的？！谁允许你像个乞丐一样，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去求她？！甚至——以死相逼？！”

    最后四个字，他几乎是吼出来的。他逼近一步，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，将林菀慧笼罩在阴影之下，“你以为你是在帮我？你是在可怜我？！你是在把我最后一点脸面，放在她脚底下踩得稀碎！”

    之前面对她，自己虽然混蛋，可还能算一个完整的人，如今在她看来，或许自己就是个心理有问题的神经病了！他仅剩的这点儿尊严，在他最想保持完美的人面前碎成了渣渣。

    林菀慧踉跄着后退一步，后背撞在冰冷的红木沙发扶手上，生疼。

    巨大的恐慌和委屈瞬间淹没了她，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，书恒……儿子……妈妈不是可怜你……妈妈是心疼你啊！”

    她泣不成声，声音破碎不堪，“我看着你……看着你伤害自己……看着你那么痛苦……妈妈的心都要碎了！我是你妈！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往死路上走啊！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！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！我……我只想看着你好好的……健健康康的……我错了吗？！”

    她哭得泣不成声，对于儿子的质问又是恐慌又是委屈。

    她伸出手，想要去触碰儿子，却被周书恒猛地挥开！他的眼神冰冷而厌恶，仿佛在看一个肮脏的、破坏了他完美计划的障碍物。

    “好好的？健健康康？”周书恒嗤笑一声，那笑声尖锐刺耳，充满了自嘲和毁灭。

    “你不觉得这话可笑吗？你好好睁开眼看看，咱们这个家有人气吗？我还能算个人吗？我就是周明远手里的提线木偶，他想让我是什么样儿，我就得是什么样儿！你不也这么认为吗？现在我取得的成功，你不也一样欣慰吗？”

    他猛地指向地上散落的药片，声音陡然拔高，带着歇斯底里的控诉，“我为什么会这样？！为什么会吃这些药？！你以为仅仅是因为唐蜜吗？！”

    他情绪激动，胸膛剧烈起伏，“是因为他！是因为周明远！”

    他咬牙切齿地吐出父亲的名字，每一个字都浸透了刻骨的恨意，“是他从小就把我当成他炫耀的工具！是他告诉我，失败者不配活着！是他用皮带、用耳光、用最恶毒的语言告诉我，我不够好！是他像捏泥巴一样，想把我捏成他想要的样子！这不就是你们所期望的样子吗？是他！是他把我逼成了现在这样！”

    “而你呢？我亲爱的妈妈？”周书恒的目光猛地转向林菀慧，充满了怨毒和指责。

    “你不是也一样望子成龙吗？你除了嘴上说爱我，你还为我做过什么？！你保护过我吗？！你反抗过他吗？！你没有！你只会找借口，‘你爸爸是为你好’，‘忍一忍就过去了’，‘他是爱你的，只是方式不对’，你只会劝我忍！劝我听话！劝我认命！”

    儿子的指控，像一把把钝刀，割开了她粉饰的伤口，鲜血淋漓。

    林菀慧被他眼中的怨毒刺得摇摇欲坠，只能扶着墙壁，泪水汹涌，却一个字也反驳不了。

    “现在，”周书恒看着母亲崩溃的样子，竟然慢慢平静了下来。他嘴角缓缓向上扯动，勾勒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扭曲的笑容，“你告诉我，你心疼我？想看着我好？”

    他向前一步，逼近林菀慧，声音压得极低，“如果你真的心疼我，真的想为我做点什么……”

    他顿了顿，一字一句道：“那就别再搞这些没用的、令人作呕的煽情戏码！别再自作聪明地去找唐蜜，去打扰我的计划！”

    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而狂热，“我需要的是——成功！是比周明远更成功的成功！是足以将他踩在脚下、让他再也无法掌控我的绝对力量！我需要资源！需要人脉！需要扫清一切障碍的助力！等我成功了！等我站上那个巅峰！唐蜜——”

    “她就是我的勋章！是我胜利王冠上最耀眼的那颗宝石！她将证明，我周书恒，才是最强的！比父亲强一百倍！”

    林菀慧彻底惊呆了。

    她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她生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。勋章？宝石？胜利的证明？这些冰冷而没有生命活力的词语，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物化意味，彻底击碎了她心中仅存的那点儿子只是为情所困的幻想。

    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，让她浑身冰冷僵硬，连指尖都无法动弹。

    周书恒欣赏着母亲脸上那瞬间崩塌的震惊和恐惧，如同欣赏一件满意的作品。

    “所以，妈——”

    他微微歪头看着母亲，“现在告诉我——你站在谁的一边？”

    “是去给我爸告密，让他再来教导我？”

    “还是——”他刻意停顿，“帮助你的儿子……成功？” --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