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样啊,那这一个月几分钱的,也买不着什么吧?”黄玲没忍住,把他翘上天的尾巴给拽下来。
林栋哲昂着头:“那不能够,我一个月能卖至少十个呢。”
一个两分钱。
十个就有两毛钱,能看一本。
再加上他妈时不时给点儿,他一个月下来,能看好几本呢。
黄玲装作有些看不上地说:“也就两毛钱啊?”
“不少了,我妈每个月也才给我一块钱。”
林栋哲说到这个,多少有些失落。
这一块钱吧。
他还想多少攒点儿。
可要攒下来,小人书指定就看不了多少了,更别说还想吃别的零嘴。
黄玲听出来了。
她脚步微微一顿。
她认真地看着只大自己腰身的小屁孩,循循善诱:“那要是……我有别的法子,能让你赚的更多,你干不干?”
林栋哲小眼一亮,眼巴巴地问:“真的?要做什么?”
“你踢鸡毛毽子吗?”
黄玲倒是不紧不慢地问他。
“踢啊。”
“那你……是踢得自己做的,还是踢得别人做的鸡毛毽子啊?”
“看情况吧,有时候是我自己的,有的时候没带出门,就跟着别人一起玩儿,踢别人的。”
也就是说,他有自己的鸡毛毽子?
黄玲唇角的笑意渐深:“那你能把你的鸡毛毽子给我看看吗?”
“黄阿姨,您说的可以赚的更多钱的东西,跟鸡毛毽子有关系?”林栋哲脑瓜子聪明,从黄玲跟他这一来一回的话里,已经猜到了答案。
“算是吧。”
林栋哲很是好奇:“您要把鸡毛毽子拿去卖?”
卖鸡毛倒的确是个赚钱的办法。
但他们这地儿穷。
一年到头也没见多少荤腥。
杀鸡杀鸭什么的,那是过年,过重要的节日,或者家里有好事才会有,想偷偷地倒卖鸡毛,比卖牙膏皮还难。
不过,鸡毛毽子算是他们比较常见的玩具。
不说每个人都有一个。
但不少的小孩,手里肯定都有。
黄玲摇头。
她倒是想,但时代不允许啊。
刚刚过来的一路上,她已经问过系统了。
获批的是一个19岁的温州女孩。
现在是1977年的深秋八月,离着这第一个合理合法合规的个体工商户出现,整整还有三年多的时间。
在这之前,也确实还存在一些个体户,但都是一些被严格管控的特殊行业。
黄玲自问自己没有搞什么特殊行业的能耐。
暂时也不想公然去做什么买卖。
偷偷的,倒是可以考虑一下。
“我先看看你的鸡毛毽子,看完了,我再跟你说。”黄玲卖了个关子,暗戳戳在她脑袋里探头探脑的系统这会儿也是迷糊。
想了一下。
她又补充了一句:“先不能让别人知道,咱们偷偷的。”
林栋哲奇怪地看了黄玲一眼。
随即应了下来。
一大一小,边走边聊,当然,大多时候是黄玲在套他的话。
还没到家呢。
林栋哲就已经把他爸妈给卖了个干净。
黄玲暗笑。
还是现在的小孩好骗啊。
就这么忽悠几句,就把家里和自己的事儿倒豆子似的全都倒出来了。
宋莹家在二楼。
还没到呢,林栋哲就已经敞开了喉咙喊了:“妈,妈,昨晚在医院认识的那个黄阿姨过来了,说找你有事。”
这喊声一出。
筒子楼上下都探头探脑的。
“……”
黄玲恨不得把林栋哲的嘴巴捂上。
可惜,来不及了。
“哟,宋莹啊,你有朋友来了?”
“这不是棉纺厂的黄玲吗?她怎么来了?”
“刚栋哲不说了吗?是昨晚才在医院里认识的。”
“宋莹又打抱不平去了?”
一个大妈朝自己身侧的几个人使了一个眼色,示意她们去看黄玲手里拎着的东西。
那些东西,要老不少钱吧?
怎么着也得要个十块八块的,刚认识就这么大方?
机械厂和棉纺厂离得不远。
她们机械厂没有幼儿园和小学,厂里的很多孩子,大多都送到了棉纺厂附属小学去上的学。
一来二去的。
庄超英的大名,大妈大婶们都是听过的。
他媳妇黄玲也是个厉害的。
但不论怎么看,黄玲和宋莹看着都不是能玩到一块儿的性子。
怎么上来就拿了那么多的贵重物品了?
大妈大婶们对视了一眼,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。
这是……
有瓜啊?
黄玲当做没听到她们的议论,只快步往楼上走。
宋莹在屋里就听到了林栋哲的声音。
还以为听错了。
往楼下看了眼,在看到黄玲时,满是惊喜,声音都大了很多:“哎哟,玲姐,你怎么来啦?”
说着,她高高兴兴地转身下楼。
嘴里不忘提醒林武峰:“武峰,快,玲姐来了,快把家里收拾收拾。”
“玲姐,你这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,我好接你去啊?”
宋莹一下楼就忙凑到黄玲身边,拉着她的手臂。
那双眼快眯成一条缝儿了。
黄玲浅浅一笑:“拿了点儿东西,过来看看你。”
说着,她赶紧把东西递给宋莹。
宋莹推辞了一下,有些不好意思地抿着唇笑:“你看看你,来就来嘛,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呢?”
“应该的,昨晚要不是你,我指定不知道还得受多少气呢,真是多亏了你啊。”黄玲有意提及昨晚的事。
不然。
她这贸然上门,就有些太让人怀疑了。
“嗨,这话说的,你昨晚都说一路了,多大点儿事啊,哪儿用得着你这样惦记?”宋莹乐呵呵地笑。
黄玲却是正色道:“你可能觉得没多大事儿,但那会儿都那样了,也就你站了出来帮我,就连超英他……”
未尽之言,宋莹一听即明。
昨晚都那样了,她的丈夫却始终没吱一声,帮她一句。
看戏的人这么多,也就宋莹对她伸出了手。
所以,她很是感激。
当然,也不只是感激。
她话里,隐隐还能窥见些许她对庄超英的失望。
宋莹对黄玲的同情顿时拉满了。
她抿着唇,拍了拍黄玲的手:“哎呀,没事,以后你再遇着这样的,你就打回去,骂回去,咱不受这个委屈。”
“宋莹,这是庄老师他媳妇吧?”
“我记得,也是你们棉纺厂子车间里的,年年都评模范的呢。”
几个大妈大婶撇了撇嘴。
啧……
宋莹可不是对谁都这么热情的。
也不知道,这黄玲怎么就对了她的脾气了。
大婶大妈心中暗暗地想。
面上却是一片和谐。
宋莹咧着嘴笑,倒是实话实说:“是啊。这是黄玲,玲姐,我昨儿在医院里认识的新朋友,她今天过来我这儿串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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