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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时之间，这涿鹿战场之上，先前的妖族与阐教联军，走了个干干净净。
只余下那面色各异的九黎巫众和惊魂未定的人族，以及那依旧悬立于空的“人道祭祀神祇”。
那混沌色的身影，缓缓转过身，目光落在了九黎部落的首领，蚩尤的身上。
“蚩尤。”
“圣……圣父……”蚩尤喉结滚动。
即便女娲娘娘言明眼前这位并非真正的帝江祖巫，但那股源自盘古血脉的共鸣。
那种掌控空间与时间的无上伟力，以及方才那弹指间灭杀数万妖族的恐怖手段，都让他不敢有丝毫小觑。
“此番逐鹿，非汝巫族之争，乃人族必经之劫，亦是其崛起之阶。”
那混沌身影的声音，不带丝毫感情波动，“尔等之勇，不应用在此处，平添无谓伤亡。”
风伯、雨师等八十一位大巫闻言，皆是面露不甘。
“圣父！我巫族与那妖族、阐教仇深似海！今日若不将他们赶尽杀绝，日后必成大患！”
风伯瓮声瓮气地开口，显然对刚才妖族与阐教的狼狈逃窜，仍旧耿耿于怀。
“正是！那阐教小儿，毁了刑天兄弟肉身，此仇不共戴天！”雨师亦是附和。
“圣父，我等九黎部落，蛰伏地府无数岁月，如今好不容易重返洪荒，岂能就此罢手？这洪荒大地，本就该有我巫族一席之地！”蚩尤亦是忍不住开口。
那混沌身影的目光，在蚩尤以及众大巫身上缓缓扫过。
“愚昧。”
“尔等可知，何为大势？”
混沌身影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。
“巫妖争霸，乃是定数，亦是量劫。盘古血脉，并非只有巫族。妖族掌天，巫族掌地，本是平衡之道。然，杀戮过重，怨气冲霄，终致两败俱伤，气运流散。”
“如今，人族当兴，乃是天道轮转，大势所趋。尔等逆天而行，即便能逞一时之凶，最终亦不过是螳臂当车，为这洪荒徒增杀孽，消耗巫族最后的气运罢了。”
蚩尤等人听得心头沉重，他们也并非全无见识。上古巫妖大战的惨烈，他们至今记忆犹新。
“圣父所言，我等……明白几分。”
蚩尤声音低沉，“只是，我巫族儿郎，难道便永无出头之日了吗？难道便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洪荒，被人族，被那些仙神占据吗？”
他语气之中，充满了不甘。
“时也，命也。”混沌身影缓缓道，“巫族血脉，源自盘古，自有其不朽传承。今日退让，非是怯懦，乃是为存续。”
“率九黎部众，返回地府，静候时机。巫族血脉，尚需延续。他日若有机缘，或有再起之日。”
蚩尤闻言，沉默了。
他身后的八十一位大巫，亦是个个低头不语。
他们何尝不知，如今的巫族，早已不复当年之勇。
“圣父之命，蚩尤……不敢不从。”
“只是，我巫族之仇，何时能报？我巫族之恨，何日能雪？”
“时机未至。”
“留存有用之身，方有未来可期。若因一时之忿，断送了巫族最后的希望，尔等，有何面目去见盘古父神，有何面目去见那些陨落的祖巫兄弟？”
此言一出，蚩尤与众大巫皆是露出羞愧之色。
“我等……知错了。”
“谨遵圣父法旨！”
蚩尤对着身后九黎巫众道：“九黎部落听令！收兵！返回地府！”
九黎巫众见首领与众大巫皆已臣服，亦不敢有违，纷纷收敛了兵器，列队待命。
那混沌身影微微颔首，目光又转向了镇元子。
“镇元道友。”
镇元子上前稽首：“圣父有何吩咐？”
“鲲鹏已退，汝之怨已暂歇。此地，非汝久留之所。”混沌身影淡淡道。
镇元子闻言，却是摇了摇头，脸上露出一丝苦涩：“圣父明鉴。鲲鹏老贼虽退，其恶行未除，贫道此生若不将其挫骨扬灰，难消心头之恨！”
他顿了顿，视线扫过不远处，姬轩辕身旁那些劫后余生、神情各异的人族。
“况且，轩辕人皇，贫道看你身负人族兴衰，也算是个有担当的，当年红云道兄他托付过贫道一些事，总得照拂一二。”
“眼下人族遭此大劫，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，贫道留在些时日，出些微末之力，帮衬人皇一把，也算了却红云道兄一桩未了的心愿，给他积些福报。”
那混沌身影未置可否，只道：“随你。”
他不再多言，身形转向姬轩辕那边。
“人族的路，终究要你们自己去走。吾不过是尔等信念汇聚，是过往英灵的一点执念。今日事了，吾也该散了。”
话音刚落，那笼罩在他周身的混沌色泽，倏然间烟消云散，渐渐稀薄，连带着那掌控时空的莫测威能，也一同消散，最终化作无数微尘，归于天地之间。
“恭送圣父！”
苏擎大长老伏地叩拜。
姬轩辕怔怔地立在原地，喉咙发紧。
蚩尤遥望那光点消散处，久久不语。
他猛地一挥手，带着麾下九黎部众，连同风伯雨师等大巫朝着地府的方向大步而去。
巫族大军一走，这场搅动天地的逐鹿之战，竟是这般草草收场。
姬轩辕环顾四周，他觉得肩上的担子，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。
“镇元大仙。”姬轩辕快步走到镇元子身前，深深一揖，“今日若非大仙仗义，后果不堪设想。轩辕在此谢过。日后人族但有差遣，大仙只管开口。”
镇元子摆摆手，扶起他：“人皇言重了。贫道既然留下，自会尽力。不过这治理人族，开疆拓土，还得靠人皇与诸位人族栋梁。”
他看着那些衣衫褴褛，却依旧努力挺直腰杆的人族。
镇元子定了定神，对姬轩辕道：“人皇，眼下蚩尤已退，最要紧的是收拾残局，安抚人心，让大家伙儿先缓过这口气。”
“贫道在五庄观，对种些谷物、辨识草药一道，还算有些心得，或许能帮人族尽快恢复些元气。”
姬轩辕闻言，连忙道谢：“如此，那便太感谢大仙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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