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微臣,浙江承宣布政使司,处州府,松阳县知县徐彦祖,感洪武陛下天恩浩荡,执政松阳县已满两年半。”
徐彦祖躺在摇椅上,双目微阖。
两个俏丽侍女站于两侧,一个用蒲扇轻轻扇着风,另一个则用纤纤玉手剥开一枚荔枝,剔出果仁,将晶莹的果肉放在徐彦祖的嘴里。
不远处,埋头代笔的主簿王海见徐彦祖吃着荔枝,当即满脸笑意。
“老爷,您不是上任满六年了吗?为什么要说两年半呢?”
“你懂什么,这叫专业,多一个月少一个月都不行,就得两年半。”徐彦祖撇了撇嘴,重新组织了语言,接着说道。
“然天公不作美,自上年八月至今,松阳县滴雨未降,伏旱千里,灾民无数……”
王海誊写到这里,不由得苦笑一声。
自从徐知县上任之后,改善民生,治理有方,原本贫寒的松阳县在两年之内就已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家家户户粮仓禀实,手有余钱。
如今的松阳县之繁华,说句堪比京师都不过分!
可这知县大人哪都好,就是一点让人费解。
他喜欢瞒报政绩!
以松阳县的政绩,若是能报给洪武皇帝朱元璋,少说也能再升几个官位。
可他不仅不如实上报,反而故意丑化政绩,把这松阳县都快说成是人间炼狱了!
这不是作死吗?
“老爷,您说您这是何必呢?您就真的不怕,哪天洪武皇爷看到这折子,找个京官亲自过来查看?这可是欺君之罪,要掉脑袋的啊!”
徐彦祖正嚼着荔枝,听到这话顿时眼前一亮。
要的就是掉脑袋!
自己历经十世轮回,只要每次都死在皇帝手里,并且让皇帝后悔处死自己,十世之后,他就能回到现代过上千亿富翁的生活!
千亿富翁!
不比缩在这大明朝朱元璋时期要好太多?
前九世,自己凭借各种手段,分别死在秦始皇、汉高祖、汉武帝、汉文帝、汉景帝、汉光武帝、唐太宗、武周女皇、宋太祖的手里。
如今就差这一位大明开国皇帝,明太祖朱元璋了!
只要朱元璋看到自己这封奏折,再派人稍微打听打听,就能知道自己罪犯欺君。
那自己这颗脑袋还不是说掉就掉?
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,徐彦祖从洪武四年穿越至今,历时六年时间,光是这种奏折就写了整整七十二封,每月一封。
别说赐死的圣旨了,就连一个来探查的京官都没有!
徐彦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难搞的皇帝。
哪怕那位历史上有名的贤君唐太宗李世民,也不过只是撑了两个坤年而已!
这还是历史上那个杀得人头满地乱滚的朱屠夫吗?
想到这里,徐彦祖又是一阵心烦意乱,索性摆了摆手。
“让你写你就写,哪儿那么多废话?你不是会背了吗?剩下的你自己写。”
“明月彩霞,别喂了,荔枝这玩意吃多了容易长痔疮。”
说着,徐彦祖站起身,正想回屋躺会儿,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,疑惑道:
“褚宁那丫头呢?”
明月正摇着蒲扇,听到他这么问,当即笑道:
“带人收保护费去了。”
“啧啧啧,不赖。”
徐彦祖脸上露出一抹得意,献宝一般对身旁两个俏丽侍女拍了拍别人的胸口。
“这丫头六年前刚来的时候,那叫一个娇气。”
“十指不沾阳春水,还满嘴都是家国大义,现在不还是亲自带人去收保护费了?”
“行了,本官去睡了,有事别叫我。”
说完,徐彦祖伸了个懒腰,转身回了屋。
看着老爷离开,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,随后齐齐奔向摇椅。
这摇椅,是真舒服啊!
老爷真牛逼,这种东西都能造出来!
王海看到两个丫头挤在摇椅上喜滋滋的样子,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,拿起笔,低头边写边念着,
“微臣无能,愧对家师诚意伯刘伯温,愧对洪武陛下皇恩,心中有愧。万望陛下开恩,赏微臣几百两黄金,放微臣回乡享福……”
“砰!”
房门被一脚踹开,把王海吓了一跳,抬头一看,就见一个面色白净,模样俏丽,眉宇间娇嫩可人的姑娘,嘴里叼着一根牙签,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。
那姑娘路过明月彩霞,抖着眉毛搓着手,在两人娇嫩的脸蛋上捏了一把,随后往桌上扔了一个布包,大咧咧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。
王海刚准备说话,就听后堂传来一阵慌张的脚步声。
徐彦祖手里捏着一卷卫生纸,一边系着裤腰带,一边惊喜道:
“怎么了怎么了?是不是京城来人要砍我脑袋了?”
王海看了看已然被墨迹弄花的奏折,微微叹了口气,用笔尖往那姑娘指了一下。
“是褚宁,褚巡检回来了。”
褚宁看了看徐彦祖手上的卫生纸,又见他正提裤子,顿时小嘴一撇,冲他竖了个中指。
“大白天的,你就打上了?”
徐彦祖愣了一下,瞬间脸色暴红,恼羞成怒道:
“你少凭空污人清白!我是在拉屎!”
“你在卧室里拉屎?”
“这……不行吗?”
“行!那你擦了没?”
“我还没拉出来擦什么擦?”
“你牛逼!”褚宁拱了拱手,指着桌子上的布包说道:“西街这个月的保护费,一共三千七百两,你要不要点点?”
徐彦祖听到钱顿时眼前一亮,急忙走过去打开布袋,看着那一叠大明宝钞,笑嘻嘻地清点着。
“怎么样?那些番商没为难你吧?”
“谁敢啊?”王海笑着接话道:
“咱们褚巡检现在可是名镇松江县,西街那些番人见了褚巡检,哪个不是点头哈腰,番人带的狗敢龇牙都得挨一嘴巴。”
徐彦祖笑呵呵地清点完保护费,看了一眼褚宁,顿时又开启了说教模式。
“你看看你,现在哪里还有些姑娘家的样子,女孩子家家的,要温婉一点,你就不能跟明月彩霞她俩学学?当心以后找不着相公!”
“放你娘的屁!”
褚宁顺手来个中指加白眼,吐出嘴里的牙签骂骂咧咧道:
“我他娘的还不够温婉?”
“再说了,当初是谁为了让我做松阳县的巡检,跟我说女人能顶半边天来的?狗吗?”
徐彦祖看着这么一个可爱的脸说出这么一句粗鄙之语,顿时有些痛心疾首。
“我那是为了激励你。我当初从人伢子手里把你救出来的时候,还一心以为你是朱皇帝家里逃出来的公主呢!”
话音刚落,就见褚宁脸上瞬间带上了一抹惊喜,从椅子上直接直起身,拍着桌子说道:
“我跟你说,我没准儿真是朱八八家里的公主,我就记得我小时候身边那些男的说话,个个捏着嗓子,保不齐就是太监!”
“你是吧是吧是吧,捏着嗓子说话的男人不一定是太监,也可能是0。”
徐彦祖摆了摆手,笑呵呵地说道:
“朱八八要是有你这样的公主,脸都得气成鞋拔子!”
“行了,本官回屋继续打……咳咳,拉屎去了,你们该干嘛干嘛!没事别叫我,关门轻一点。”
看到徐彦祖离开,褚宁撇了撇嘴。
“我要真是朱八八的女儿,先让人把你阉了当0,看你以后怎么打……”
……
松阳县界外。
一个身穿布衣,却面带威严的中年男人,正遥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稻田。
初夏之际,水田里的稻子长势正好,微风拂过,宛如绿浪翻涌,模样喜人。
“毛镶!”
“咱的懿宁,咱的闺女,真的在这松阳县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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