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章 帮凶

    “不要小看了我们的对手。”安子琛停住脚步，他望了眼清生池对面的那家理发店，“温兰英，你打听到什么了没有？”
    香凝儿适才把刚才发生的事，细说于安子琛。
    安子琛沉思道：“王桥，温兰英……如果都是帮凶，那真正的凶手，又会是谁呢？”
    他自然的拉起香凝儿的手，“你跟我来，关于轮椅痕迹和排风口的事，现在可以解释清楚了。”
    香凝儿跟着安子琛来到了排风口的外面，她看向一旁的安探长，等对方的解答。
    “这个排风口的大小，我之前判断，是一个会缩骨功或者是有瑜伽功底的女性。
    刚才我看到换衣间那里的轮椅时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。”
    香凝儿侧着头，静待下文。
    “你之前试图从排风口钻出去的时候，脑袋和上半身，完全可以探出去。”安子琛缓缓说道，“也就是说，一个正常人，探出去一半身子，并不难。
    那么，失去了下肢的燕升呢？”安子琛反问道，灼灼眸光泛着剔透的神采。
    香凝儿诧异的看了眼那个排风口的尺寸，点了下头：“如果出入排风口的人，是燕升的话，也说得通，但他毕竟是个男人，也有些费力。”
    “所以会在排风口和墙壁上，涂抹肥皂，起到润滑作用。”安子琛开口。
    香凝儿又提出了疑问：“但那天，这个抛尸体的人，明明是个和侯远一样高的人，而且还和刘胜南对过话。
    按照燕升的身体状况，想要完成这些，太困难了吧？”
    “侯远患了重感冒，刘胜南说，当天与他对话的人，声音有些沙哑，也在不停的咳嗽。”安子琛点出了关键，“燕升也有这个症状，那天我们去他家拜访的时候，就见识过了，他的身体的确看起来不太好。
    但是，不排除他装柔弱的可能。
    对他而言，这一系列的抛尸操作，看似很困难，但如果有王桥的协助，也不是不能完成。
    而且我们之前都能看出来，燕升在推轮椅时的手臂力度，很强，要比一般人有力量的多。
    另一方变，伪装身高，对燕升并不难。
    他没有双腿，完全可以安假肢，高度也可以控制。
    所以我在想，在燕升的家里，是否能够搜查出和侯远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？”
    听了安探长的分析，香凝儿“嘶”了口气：“我们第一次检查现场的时候，排风口外侧这边的雪地，你和展鸿都没发现痕迹。
    如果是燕升的话，他从排风口爬出来，应该会留下痕迹吧，或者是轮椅的压过的痕迹，但没有。”m.miaoshuzhai.net
    “他在抛完尸体逃走后，完全可以用雪，再在这里覆盖一层，掩盖掉留下的痕迹。”安子琛分析道，“第二次我们再来现场，排风口外侧，多出来两道轮椅痕迹，说明又有人回到了这里。
    轮椅压过的痕迹十分浅显，而且周边没有脚印。
    就像我们之前推断的那样，轮椅是被人从道路那边，直接推送到了排风口这里。
    利用雪天和寒冷的天气，借着上冻的冰层，轮椅被辅助了一个力量，顺利滑到墙边。
    按照这里的地势看，完全可以做到。”
    安探长弯下腰，查看外侧墙壁，摸了摸道，“你曾在墙壁外发现了肥皂的残留物，排风口处也有。
    都是起到润滑的作用，方便这个人进出。
    而第二次，只有轮椅，没有人在，我就在想，这是因为什么？
    现在我们可以确定的是，参与抛尸侯远的计划里，有一个帮手，就是王桥，他是浴池里的人。
    所以，有可能是浴池里的王桥，要向外面的人，转交什么东西。
    他们借用了这个排风口，来交接东西。
    王桥也只需要用一根棍子之类的物什，或者他自己将头和手探出去，把东西直接扔在轮椅上，再对墙边的轮椅施加一个推送的力度，就可以让轮椅滑回去。
    通过这种方式，达到一个运送东西的过程，能够避开所有人的眼线。”
    安子琛看向香凝儿，反问道，“从你和温兰英的交涉看，温兰英知道凶手是谁，但她说，她自己不是凶手，你信她的话吗？”
    香凝儿思忖后，点了点头：“我信温兰英的话，她没必要说谎了。
    而且我认为，这个凶手不会是燕升，如果你的推理是对的。
    燕升充其量，也是个帮凶。
    他如果是凶手的话，操作起来，太困难了。
    而且那天我们见到燕升的时候，我不知道你没有观察到他的右手。
    他的右手会不时抖动一下，应该是受刑后留下的后遗症，他完成不了凶手的作案手法。
    我在想方才在学校里，偷窥我们的那个人。
    你说那个人，是个女人，我怀疑，她是凶手的可能性，较大。”
    安子琛赞同的点了点头：“也就是说，在这两起案子里。
    目前我们可以确认，温兰英和燕升之间，有一个人是帮凶，或者说两个人都有参与。
    王桥，也是帮凶之一。
    还有，学校里那个偷窥的女人，有可能是凶手……”
    香凝儿蹙了下秀眉，提议道：“我们回江桥学校吧，这么说的话，凶手下一个目标，就会是曹林了。
    她该不会是利用我们，帮她找出当年害燕升的人，之后再动手？”
    安子琛没有多说，看了眼香凝儿道：“走吧，去学校。”
    香凝儿连忙跟上安子琛的步子，两个人上了车，快速驶向学校。
    “曹林老师刚走，不在学校。”
    “我也看到他离开了。”
    “他去哪儿了？”
    “这我们就不知道了。”
    香凝儿打听了几个学生后，都得出一个结论，曹林不在学校，而且不知去向。
    “我们去曹林的家看看。”安子琛提议道，他和香凝儿又去打扰了这里的校长，查询曹林家的住址。
    赶到曹林家的时候，安子琛和香凝儿都略显惊讶，发现几个宪兵队的便衣也在，守在曹林家的大门口。
    而屋内，传来了一阵嘈杂声。
    夹杂着熟悉的嗓音，香凝儿听到了川岛康的声音。
    她表情凝重的看了眼安子琛，安子琛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，门外的两个便衣认得安探长和香凝儿，纷纷点头示意。
    安子琛往里侧看了一眼，其中一便衣跑了进去，没过多久，川岛康走了出来，他意外的看向安子琛和香凝儿：“两位怎么来这边了？”
    “查案的过程中，发现曹老师和侯远认识，就来了解些情况。”
    安子琛看向宪兵队的架势，这可不是来找人的，看起来像是来抓人的。
    里面院子，已经被翻查的乱糟成一团。
    安子琛的心里多了疑惑，曹林不应该是日本特务吗？怎么还会被宪兵队抄家？
    “川岛队长这是……？”安子琛问道，脸上满是困惑。
    川岛康笑了笑，那笑容里，暗藏着一丝怒意：“曹林，是我们的叛徒。”
    安子琛和香凝儿对于这个回答，都很意外。
    川岛康解释道：“我们搜查徐天来家的时候，发现了一封信，信是曹林给徐的。
    没想到他，居然背叛了我们。”
    香凝儿佯作不解，惊讶的问道：“曹林，是宪兵队的人？”
    川岛康的视线落在香凝儿的脸上，他瞥了眼香凝儿空空如也的手腕，轻浅笑道：“没错，他是我们特务机关的，曾是我舅舅藤田英男筛选的出色特工。
    可惜，他潜伏在海城这么久，居然背叛选择背叛我们，投向了共党那边，帮助他们。”
    香凝儿诧然的垂下眸子，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。
    不对啊，曹林如果真是当年举报燕升的人，间接也害死了成业祺。
    他没有理由会投诚，也没有理由能加入他们。
    在徐天来家中搜查到的信？香凝儿豁然开朗，看了眼安子琛。
    安子琛已经想明白了，他听安冉讲过徐天来的事，徐天来本身就是夜樱安排的替罪羔羊。
    在徐天来的家里，搜查到曹林给徐天来的通共信笺，这个证据，来的可真是时候。
    自己和香法医，前脚刚找出点蛛丝马迹，后脚，曹林在日本人那里就成了叛徒。
    还真是应了那第三幅画上的场景，看来，凶手最后的目标，是真要他当做冤死鬼，惨死在日本宪兵队的酷刑下吧。
    以其人之道，还治其人之身？
    安子琛琢磨着，开始对这个凶手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。
    香法医之前的预感，应该是对的，在凶手的眼里，或许他和香法医都成了帮助她完成这出复仇计划的一部分。
    但她怎么会知道，自己和香法医，一定会帮她呢？
    这个凶手，或许是知道他们身份的人……
    可是夜樱，并没有告知他们，有这项任务。
    香凝儿转动起了心思，语气里尽显诧然：“还有这种事？可川岛队长，按照我们的调查，这位曹林老师在当年，曾帮日本宪兵队，擒获了一个叫做燕升的共党线人，怎么可能会背叛你们呢？”
    川岛康听了香凝儿的话后，反问道：“燕升是……？”
    午后时分，慵懒的夏风混着花香，熏得人昏昏欲睡。
    封窈站在毕业答辩台上，慢声细语陈述着自己的毕业论文。
    软绵绵的女声舒缓轻柔，犹如催眠小曲，台下三个评委老师眼皮沉重，不住地点头啄米。
    封窈当然知道这是一天之中人最懒乏困倦的时段。正因如此，在决定答辩顺序的时候，她刻意选了这个时间。
    糊弄学资深弄弄子，从不放过任何糊弄过关的机会。
    果然，困成狗的评委完全起不了刁难的心思，强打精神提了两个问题，就放水给她高分通过了。
    封窈礼貌地向老师们鞠躬致谢。
    本科生涯落幕，不过她和庆大的缘分还未尽。她保送了本校的直博研究生，待将来拿到博士学位，她还打算留校任教。
    庆北大学作为一流高校，教师待遇极好，研究经费充足，寒暑节假日多，食堂林立菜式多样，阿姨从不颠勺——
    世间还有比这座象牙塔更完美、更适合赖上一辈子的地方吗？
    封窈脚步轻快走下讲台，美好的暑假在向她招手，马上就能回外婆家，葛优瘫咸鱼躺，做一个吃了睡睡了吃的快乐废人……
    “——卧槽！快看对面天台！”
    才刚出教室，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。顷刻间，走廊上本来在排队等待答辩的学生大噪，呼啦啦全涌向护栏。
    本楼相隔二三十米远，正对着美院的昌茂楼。大企业家宗昌茂慷慨捐建的楼，全国各地不少学校都有。
    大太阳刺眼，封窈眯眸眺去。只见对面楼顶上，赫然有个男生坐在天台边沿，双腿悬在外面。
    好危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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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不会吧这哥们儿不会是要跳楼吧？”
    “偶买噶，学校又逼疯了一个……”
    众生嗡嗡议论，紧张中隐隐透着莫名的亢奋。楼下渐渐聚起了人，仰头张望。
    有人试着喊话：“同学，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，你别想不开啊！”
    封窈收回目光，转身不打算继续看下去。
    她既不认识这位同学，又不懂心理学，爱莫能助。有老师和这么多热心的同学在，相信不会出事的。
    “——哎，封窈！”
    还没走出两步，同宿舍的冯璐璐瞧见了封窈，冲过来拉住她，“正找你呢！那个，不是刘东旭嘛？”
    封窈只得停下脚步。“刘东旭？”这个名字，有点耳熟……“好像，听过？”
    冯璐璐瞪圆了眼睛，“他追过你的呀！你忘啦？新国国立美院来的交换生，在表白墙上狂刷告白，说你是他的缪斯女神，还在咱们宿舍楼下拉过小提琴……被你骂了的那个？”
    封窈恍然，“噢！”
    那还是开春的时候，快半年前的事情了。
    封窈长了张美艳的脸，皮肤雪白，一双细长微挑的狐狸眼风情撩人，身材如其名，窈窕婀娜，凹凸有致。她在校园里从来不乏追求者，只是生性懒散，谈恋爱这种弄不好轻则劳心伤神、重则全家爬山的麻烦事，在她看来不是很必要。
    通常对于追求者，她都是礼貌婉拒，能避则避。只是大好的春日清晨，正是裹紧棉被舒舒服服地酣眠时，有人非要扰人清梦，她被起哄的室友叫醒，起床气难免稍微有点大。
    当时她推开窗，对楼下拉琴拉得如痴如醉的男生说了句：“同学，你这把锯，有点钝了。”
    “没有骂人哦。”封窈纠正道。
    冯璐璐侧眼瞟过舍友这张过于妩媚的脸，压低声音，“你说，他该不会是因为你吧？”
    “有这么长的反射弧吗？”
    “……也是。”
    冯璐璐忽然想起来，“哦对！我好像听谁说过他后来交了女朋友来着？”
    就说嘛。
    楼上楼下乌泱泱挤满了伸长脖子的人，老师领导们很快赶到了对面天台上，开始展开沟通劝说。
    封窈把胳膊从冯璐璐手中抽出来，“你慢慢看，我先……”
    “——封窈！我要跟、跟文学院的封窈说话！”
    这时刘东旭似乎是在劝说下开口了。
    一声干哑发颤的嘶喊，仿佛一滴水落进了沸腾的油锅里，现场瞬时炸开了锅。
    冯璐璐下意识地再次拽住封窈，张着嘴巴瞪住她。周围认识封窈的目光唰唰如聚光灯，争相照了过来。
    庆大虽大，学生不免有重名，但“文学院的封窈”，指向精确。
    马上便见主持答辩的徐教授快步奔来，手机贴着耳朵，“对对她在这儿……好的主任，明白……”
    “封窈你快来，赶紧劝他下来！”徐教授招手。
    众生像摩西分红海一样让出了路，封窈从懵圈中回神，很为难：“可是，我基本上不认识这位同学，不知道怎么劝啊。”
    万一劝不好，不会还赖她吧？
    “不认识他为什么指名找你？”别说徐教授不信，旁人的表情也明显都不信，不少人自认懂了——准是感情纠纷没跑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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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行了，你先过来！”事态紧急，徐教授没空跟她掰扯，“人命关天！不管他提什么要求都先答应，总之先把人劝下来再说！”
    人命关天的大帽子压下来，封窈没得选，只能挪到晒得发烫的护栏前，清了清嗓子。
    “同学——”
    她才刚开口，对面刘东旭猛地坐直，身形摇晃，惊起一片呼声，吓得封窈的心也直颤，“……小心。”
    “窈窈！你终于肯见我了！”刘东旭的嘶喊如泣如诉，“我以为我失去你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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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骄阳如火炙烤着大地，热浪蒸腾，空气成了一面扭曲的透镜，将男生深情款款的脸折射得扭曲变形。
    封窈一阵恶寒。
    这是精神病吧？
    “同学，何出此言？我跟你并不熟……”
    “不熟，呵！”男生凄凉一笑，“我什么都听你的，你不想公开，我不敢把我们交往的事情，告诉任何人……”
    暴晒下的水泥板烫屁股，强光混着汗水流进眼睛里，火辣辣的刺痛。刘东旭抬手抹了抹，立刻放下手，手指死死地扣住天台边沿，生怕一不小心真掉下去——
    开什么玩笑！他是要成为当代罗丹的男人，生命多么贵重，怎么可能为个有眼无珠拒绝他的女人跳楼？
    只是有人出的价码实在太诱人，要他在今天上演这么一出大戏。
    按对方的要求，他最好卡着封窈答辩的时候上来，顺便毁了她的毕业答辩。
    只是以为这楼看着不高，刘东旭上来后才感觉到怕。抖着腿直打退堂鼓，念着那人许诺他回国后大好的前途，他才咬牙横下了心来。
    些微耽搁而已，她的答辩肯定还没完成……
    刘东旭想象不久的将来，比眼前多百倍千倍关注聚焦于他、膜拜他，兴奋如电流窜上脊背，他的声音颤抖变形，倒真像极了为情绝望的歇斯底里：
    “你要口红，要包包，我都给你买了。你说讨厌马玉玲，我也跟她分手了……你明明说你爱我，可你为什么不理我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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