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 失踪的法医？

    安子琛凝重着表情，看向罗雨，指出了她话里的问题：“你和岑远律师很熟吗？直呼他的名字？”
    罗雨骇然的抬头，她连忙否认道：“不……不熟……”
    “说实话！”安子琛猛拍了下桌面，直视向罗雨。
    罗雨被安子琛吓到了，她瑟缩了一下脖颈，颤抖着声音道：“我……从出了护肤品的事后，我们就认识了。我们……上了床。”
    罗雨支支吾吾道，“他跟我说了很多，其实从武藤熏香那边，他拿到了5000大洋的封口费，给了我3000大洋。
    他跟我说，不要和日本人对着干，否则会死得很惨。
    我就听他的话，没有再追究下去。
    但王婷和刘素娥总是来纠缠我，我没有办法，只能拿出2000大洋给她们先治病。
    岑远不让我把真实的情况说出去，所以我只好掏钱，先安抚王婷和刘素娥，毕竟这件事，也是因我而起。
    剩下一千大洋，我没舍得花，自己留了下来，那针特效药，我其实没有打。
    等一个月后，开始恢复过来。”
    罗雨扯了下高领毛衣，示意安子琛看：“我脖子上还有一些没有消退的红疹，但已经快好得差不多了。”
    安子琛明白过来，难怪医院妇科那边的护士长，看到的罗雨，她身上的症状还没有退。
    而刘素娥和王婷身上的症状，已经痊愈。
    原来，是罗雨为了省钱，没有用药。
    安子琛的眸色黯淡了下去。
    岑远……又是他！
    看来，这位岑律师，知道很多内幕。
    如果自己推测的不错，罗雨她们三人用的护肤品，是第一批出现问题的人。
    而把护肤品送给罗雨的那位制香厂经理，出于对罗雨的爱慕也好，还是他太过愚蠢的原因，无意中，把武藤等人的计划败露了出去。
    纵观整个海城，出现问题产品的香行，唯有罗雨这三个人，是从武藤熏香那里，得到的产品。
    而武藤不惜花费高昂的赔偿金，也要委托岑远，摆平罗雨三人，甚至是发律师函，恐吓她们。
    但武藤或许没想到，岑远在中间，又骗了他的钱。
    这位岑远，也是很滑头的人，不仅得了钱，也得了罗雨。
    还有那位捅了娄子的制香厂经理，也没想到，会出这种事吧？
    安子琛拿过笔录本，将罗雨交代的事情都记录了下来，他边写边问：“昨天9点，和你在一起的那位客人，是岑远吗？”
    罗雨微讶，下意识就脱口而出：“你怎么知道的？”
    安子琛冷笑一声，没有说话，继续写口供。
    罗雨叹了口气，卸下了防备，全部交待：“我这几天都没在家，都和岑远在一起。”
    “昨天9点到10点之间，你一直和岑远在一起？”安子琛又问。
    “嗯。”罗雨点了点头，“我们在今天的中午，才分手。”
    安子琛握着的笔，停顿了一下。
    看来，将孙老推下楼梯的直接凶手，还不是岑远。
    “你好像很厌恶，与男人接触。”安子琛随意问道，抬眼扫了眼罗雨。
    罗雨尴尬的埋下头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：“嗯。”
    安子琛没有再说什么，把写好的口供，递给罗雨：“你看一下，没问题的话，在这边摁个手印。”
    罗雨没有看笔录的内容，直接摁了手印：“我也看不懂的警官，您写什么就写什么吧。”
    安子琛沉默着，看向起身告辞的罗雨，问道：“对了，洪姐，你认识吗？”
    罗雨茫然的摇了摇头：“我不认识，但我好像听王婷提到过。
    王婷的大部分客人，都是她介绍的。”
    安子琛点头，示意罗雨可以走了。
    等罗雨离开后，安子琛叫来旁边看眼的两位警员：“让你们去查的事，有什么眉目？”
    “祁凯，男，26岁，有一个妻子，没有孩子。
    在三年前，进入光合日报社。
    次年，被孙老选中，加入《灯火》副刊，做文字的校对工作。
    我们去他家里的时候，祁凯带着她的太太刚回来。
    据说，他太太有了身孕，这是化验的报告单。”
    警员把诊断报告交给了安子琛，安子琛拿过来查看，除了报告单外，还有几张诊断的票据。
    这几天的都有，也就是说，祁凯连续几天上午，都带着妻子去了医院。
    “案发那天，祁凯没有来报社，就是陪她妻子去医院了。
    上午的时候，两个人都在家里，可以彼此作证。
    我们向祁凯的邻居，打听了一下他的为人。
    邻居说，祁凯夫妇平时十分和睦，没听过他们吵嘴。
    祁凯也比较和蔼，话不多，每天除了去报社，就是回家，也没什么不良嗜好。”
    安子琛点了下头，又问：“岑远呢？你们见到他，他说了什么。”
    警员一听到岑远的名字，就气不打一处来：“探长，这位岑律师太会糊弄人了。
    兜了大半天，什么也没交代。
    就说，罗雨刘素娥以及王婷的事，双方达成了协议，是一场误会。
    也没说武藤熏香，赔给她们钱的事。
    岑远还说，如果想问一些具体的事，就请巡捕房的探长亲自去问他。”
    “呵~”安子琛轻笑一声，还挺硬气，是觉得背后，有武藤撑腰吗？
    “意料之中。”安子琛背靠在椅子上，“不过你们去找他这一次，也算是敲山震虎了。Μ.miaoshuzhai.net
    让他们知道知道，巡捕房已经追查到他们头上了。”
    两个警员互相看了一眼后，搓了搓手掌，都有些紧张：“探长，我们真打算和武藤对着干啊？”
    “我们是和凶手对着干，如果他们是无辜的，又有什么可心虚的。”安子琛朝两个人摆了摆手道，“回去休息吧，明天你们两个人，直接去一趟东发洋行和查尔洋行，查一下他们都入股的皮肤研究所。”
    两个警员点了点头，转身离开，恰好与刚回来的展鸿，打了个照面。
    “哟，展鸿，这么晚才回来啊。”
    “两个哥哥，帮我拿一下再走。”展鸿手里捧着两个箱子，从背后探出半张脸，吃力的说道。
    两个警员笑着，一前一后，帮他把东西搬了进去。
    “这什么？”
    “全海城，所有香铺的香粉瓶子。”展鸿擦了下额角上的汗道，“各个牌子的，全在这里了。”
    两个警员往箱子里瞧了眼后，笑着甩了下手，连忙走了，怕留下来，会被安探长要求加班。
    安子琛捂着鼻腔，弯腰查看了几眼这些瓶瓶罐罐，上面都标记了各家香铺的名称。
    “探长，我们都对比一下，肯定能找到留在现场的香粉，是哪家店的。
    我在这些店都打听了一下，在海城卖香料啊，除非是那些小商小贩，仿造的货物。
    就这种有门面的店，每个产品的配方，为了避开和其他家雷同，都是不一样的，而且每种原材料的配比，也都不一样。”
    安子琛笑看向说的十分认真的展鸿，拍了下对方的肩头：“干的不错，那就辛苦你，和技术科的人员，用最快的速度，把这家店找出来。”
    “没问题探长。”展鸿笑着，将这些瓶瓶罐罐，摆在自己的桌面上。
    他又把桌上的文稿，搬到安子琛的桌面，“这摞文稿我还没看，探长你自己来查吧。”
    安子琛看向里面厚厚的稿件，呼了口气，他说道：“孙老的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，不是自杀。”
    “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，有了尸检报告，外界传得那些畏罪自杀的谣言，就不攻而破了。”展鸿悻悻然的说着，“孙老清白一生，临了，还让人这么诬陷，我想着就生气。
    不把幕后凶手都抓到，岂不是让人寒心吗。”
    安子琛看着喋喋不休的展鸿，笑着拿起电话，拨给了香凝儿家，询问一下对方，是否在家。
    电话很快就通了，是于妈接的。
    但于妈说，香凝儿并未回家。
    安子琛的心提了起来，他迅速看了眼墙上的表，已经很晚了。
    香凝儿会跑去哪里？
    展鸿看向逐渐变了脸色的安子琛，也紧张起来，忙问道：“怎么了探长，凝儿姐不见了？”
    安子琛快速点了点头，走到技术科，询问最后一次见到香凝儿是什么时候。
    技术科的人说，在中午的时候，香凝儿还在。
    也没人看到她，出过巡捕房。
    安子琛和展鸿，开始在巡捕房里搜查。
    展鸿找到了法医室，他推开门，看向里面阴恻恻的环境，迅速点燃了蜡烛，立在桌台边。
    他快速走到门窗边，查看有没有可能，凝儿姐是被潜入的外人绑走了。
    就在他转过身的时候，尸检台上的白布突然动了动，展鸿立刻睁大了眼睛，他屏住呼吸，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。
    没过多久，一个人影从台子上坐了起来。
    “啊——！”展鸿惊叫一声，蹿到了门边。
    听到声音的安子琛迅速赶了过来，他看向趴在门口望着里面的展鸿，疑惑的抬起电筒，往里侧照去。
    只见香凝儿拢了拢披散的头发，从台子上跳了下来，她睡眼惺忪的走到门边，诧然的看向满目惊讶的展鸿，打了个呵欠道：“怎么了，叫这么大声？出什么事了吗？”
    “……”展鸿吞咽了下喉咙，他扯起嘴角，木然的侧过头，看向安子琛，十分认真的拍了拍安子琛的肩头道，“探长，我觉得你很勇敢。
    凝儿姐…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。”
    说完，展鸿一步一步走回了办公区的方向。
    午后时分，慵懒的夏风混着花香，熏得人昏昏欲睡。
    封窈站在毕业答辩台上，慢声细语陈述着自己的毕业论文。
    软绵绵的女声舒缓轻柔，犹如催眠小曲，台下三个评委老师眼皮沉重，不住地点头啄米。
    封窈当然知道这是一天之中人最懒乏困倦的时段。正因如此，在决定答辩顺序的时候，她刻意选了这个时间。
    糊弄学资深弄弄子，从不放过任何糊弄过关的机会。
    果然，困成狗的评委完全起不了刁难的心思，强打精神提了两个问题，就放水给她高分通过了。
    封窈礼貌地向老师们鞠躬致谢。
    本科生涯落幕，不过她和庆大的缘分还未尽。她保送了本校的直博研究生，待将来拿到博士学位，她还打算留校任教。
    庆北大学作为一流高校，教师待遇极好，研究经费充足，寒暑节假日多，食堂林立菜式多样，阿姨从不颠勺——
    世间还有比这座象牙塔更完美、更适合赖上一辈子的地方吗？
    封窈脚步轻快走下讲台，美好的暑假在向她招手，马上就能回外婆家，葛优瘫咸鱼躺，做一个吃了睡睡了吃的快乐废人……
    “——卧槽！快看对面天台！”
    才刚出教室，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。顷刻间，走廊上本来在排队等待答辩的学生大噪，呼啦啦全涌向护栏。
    本楼相隔二三十米远，正对着美院的昌茂楼。大企业家宗昌茂慷慨捐建的楼，全国各地不少学校都有。
    大太阳刺眼，封窈眯眸眺去。只见对面楼顶上，赫然有个男生坐在天台边沿，双腿悬在外面。
    好危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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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不会吧这哥们儿不会是要跳楼吧？”
    “偶买噶，学校又逼疯了一个……”
    众生嗡嗡议论，紧张中隐隐透着莫名的亢奋。楼下渐渐聚起了人，仰头张望。
    有人试着喊话：“同学，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，你别想不开啊！”
    封窈收回目光，转身不打算继续看下去。
    她既不认识这位同学，又不懂心理学，爱莫能助。有老师和这么多热心的同学在，相信不会出事的。
    “——哎，封窈！”
    还没走出两步，同宿舍的冯璐璐瞧见了封窈，冲过来拉住她，“正找你呢！那个，不是刘东旭嘛？”
    封窈只得停下脚步。“刘东旭？”这个名字，有点耳熟……“好像，听过？”
    冯璐璐瞪圆了眼睛，“他追过你的呀！你忘啦？新国国立美院来的交换生，在表白墙上狂刷告白，说你是他的缪斯女神，还在咱们宿舍楼下拉过小提琴……被你骂了的那个？”
    封窈恍然，“噢！”
    那还是开春的时候，快半年前的事情了。
    封窈长了张美艳的脸，皮肤雪白，一双细长微挑的狐狸眼风情撩人，身材如其名，窈窕婀娜，凹凸有致。她在校园里从来不乏追求者，只是生性懒散，谈恋爱这种弄不好轻则劳心伤神、重则全家爬山的麻烦事，在她看来不是很必要。
    通常对于追求者，她都是礼貌婉拒，能避则避。只是大好的春日清晨，正是裹紧棉被舒舒服服地酣眠时，有人非要扰人清梦，她被起哄的室友叫醒，起床气难免稍微有点大。
    当时她推开窗，对楼下拉琴拉得如痴如醉的男生说了句：“同学，你这把锯，有点钝了。”
    “没有骂人哦。”封窈纠正道。
    冯璐璐侧眼瞟过舍友这张过于妩媚的脸，压低声音，“你说，他该不会是因为你吧？”
    “有这么长的反射弧吗？”
    “……也是。”
    冯璐璐忽然想起来，“哦对！我好像听谁说过他后来交了女朋友来着？”
    就说嘛。
    楼上楼下乌泱泱挤满了伸长脖子的人，老师领导们很快赶到了对面天台上，开始展开沟通劝说。
    封窈把胳膊从冯璐璐手中抽出来，“你慢慢看，我先……”
    “——封窈！我要跟、跟文学院的封窈说话！”
    这时刘东旭似乎是在劝说下开口了。
    一声干哑发颤的嘶喊，仿佛一滴水落进了沸腾的油锅里，现场瞬时炸开了锅。
    冯璐璐下意识地再次拽住封窈，张着嘴巴瞪住她。周围认识封窈的目光唰唰如聚光灯，争相照了过来。
    庆大虽大，学生不免有重名，但“文学院的封窈”，指向精确。
    马上便见主持答辩的徐教授快步奔来，手机贴着耳朵，“对对她在这儿……好的主任，明白……”
    “封窈你快来，赶紧劝他下来！”徐教授招手。
    众生像摩西分红海一样让出了路，封窈从懵圈中回神，很为难：“可是，我基本上不认识这位同学，不知道怎么劝啊。”
    万一劝不好，不会还赖她吧？
    “不认识他为什么指名找你？”别说徐教授不信，旁人的表情也明显都不信，不少人自认懂了——准是感情纠纷没跑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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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行了，你先过来！”事态紧急，徐教授没空跟她掰扯，“人命关天！不管他提什么要求都先答应，总之先把人劝下来再说！”
    人命关天的大帽子压下来，封窈没得选，只能挪到晒得发烫的护栏前，清了清嗓子。
    “同学——”
    她才刚开口，对面刘东旭猛地坐直，身形摇晃，惊起一片呼声，吓得封窈的心也直颤，“……小心。”
    “窈窈！你终于肯见我了！”刘东旭的嘶喊如泣如诉，“我以为我失去你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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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骄阳如火炙烤着大地，热浪蒸腾，空气成了一面扭曲的透镜，将男生深情款款的脸折射得扭曲变形。
    封窈一阵恶寒。
    这是精神病吧？
    “同学，何出此言？我跟你并不熟……”
    “不熟，呵！”男生凄凉一笑，“我什么都听你的，你不想公开，我不敢把我们交往的事情，告诉任何人……”
    暴晒下的水泥板烫屁股，强光混着汗水流进眼睛里，火辣辣的刺痛。刘东旭抬手抹了抹，立刻放下手，手指死死地扣住天台边沿，生怕一不小心真掉下去——
    开什么玩笑！他是要成为当代罗丹的男人，生命多么贵重，怎么可能为个有眼无珠拒绝他的女人跳楼？
    只是有人出的价码实在太诱人，要他在今天上演这么一出大戏。
    按对方的要求，他最好卡着封窈答辩的时候上来，顺便毁了她的毕业答辩。
    只是以为这楼看着不高，刘东旭上来后才感觉到怕。抖着腿直打退堂鼓，念着那人许诺他回国后大好的前途，他才咬牙横下了心来。
    些微耽搁而已，她的答辩肯定还没完成……
    刘东旭想象不久的将来，比眼前多百倍千倍关注聚焦于他、膜拜他，兴奋如电流窜上脊背，他的声音颤抖变形，倒真像极了为情绝望的歇斯底里：
    “你要口红，要包包，我都给你买了。你说讨厌马玉玲，我也跟她分手了……你明明说你爱我，可你为什么不理我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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