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子琛又在祁凯家的厨房,转了一圈,他看向灶台上的油壶,掀开盖子,闻了闻里侧的油。
从颜色和味道判断,应该是豆油。
安子琛用手指沾了一点,揉搓后凑到鼻尖又闻了闻,确定油壶里的东西,为食用性豆油,并非害死吴童的桐油。
安子琛再没发现什么线索,从厨房里出来,走进了旁边的屋子。
祁凯的妻子文慧如,正和香凝儿坐在沙发上聊天,比起刚才见到他们的紧张,文慧如放松了不少。
展鸿站在沙发旁边,听文慧如的口供。
祁凯则坐在她妻子对面的沙发上,配合香凝儿的问话,偶尔回答几句,氛围倒是挺和谐的。
安子琛收回打量的目光,轻着脚步,开始在屋子里随处参观。
他踱着步子,不知不觉走到了里间的卧室,掀开门帘,一张双人床,映入眼帘。
在双人床旁边的角落里,还摆放着一张婴儿床。
安子琛朝客厅的方向看了一眼后,走了进去,他发现卧室里还放着很多婴儿穿的衣服,男孩女孩的都有,应该是他们夫妻提前给孩子准备的。
蹲下身子,安子琛查看那张婴儿床,陷入了沉思。
这张婴儿床,并不是从商店买回来的成品,而是手工做的,边角的位置虽然已经被打磨光滑,但能看出来,细节的部分,有些粗糙。
安子琛抚摸着木头上的油漆,低头嗅了嗅味道,油漆里,可能会有桐油。
如果这张床是祁凯亲手给他的孩子制作的,那他们家里,应该会存放木匠的工具吧。
但自己刚才在院子里转了一圈,却没有发现此类工具。
安子琛检查完婴儿床,掏出了自己随身的钥匙,在婴儿床的床脚位置,刮蹭下来一点油漆,包在纸里。
做完这些后,安子琛走到半开的窗户前,向外看去。
发现外边还有一个多出面积的阳台,阳台上摆了一些花草,刚浇过水,花叶上还泛着晶莹的水珠。
这个浇花的人,祁凯在时间上不太可能,应该是文慧如。
安子琛如是想着,又走回到了前边的客厅。
香凝儿的问话已经结束,正和展鸿打算离开。
祁凯看到安子琛从里侧出来后,脸上划过一丝微妙的情绪,他送香凝儿几人出了屋子,一直把他们送出自家院子,期间表现的都很从容。
安子琛用余光,不时打量了几眼祁凯,心里的疑团,越来越大。
“祁先生,这段时间除了报社和家里,你不要出远门,我们可能还会来找你,询问一些具体的细节。”香凝儿停下脚步,提醒祁凯道。
祁凯的态度十分配合,点了下头:“好。”
香凝儿看向安子琛,等他补充问话,直觉告诉香凝儿,安子琛还有话要问。
果然,安子琛开了口,问向祁凯:“房间里的那张婴儿床,是你亲手做的吗?”
祁凯没有否认,点了点头:“对,是我亲手做的。”
安子琛笑道:“想不到祁先生,还有这种手艺。
可是我看你们家里,并没有什么木匠用的工具。
你平时报社的工作应该挺忙的吧,做这一张婴儿床,也要花费不少的时间,都在院子里做?”
安子琛试探的问道。
祁凯笑了笑,回视向安子琛,解释道:“我借了邻居家的工具,用完之后,就还回去了。”
“哦,原来是这样。”安子琛挑了下眉梢,“感谢祁先生的配合。”
“应该的。”祁凯平淡着口吻道,“我扮幽灵的事情,希望安探长不要告诉姜仁,也能让他,有个活下去的念头。”
安子琛看了眼祁凯,点了下头,示意展鸿和香凝儿,离开了祁凯的家。
上了车后,安子琛把口袋里的药渣和婴儿床上的油漆交给展鸿:“这些都是在祁凯家发现的,你先带回巡捕房,让技术科的人化验一下,看药渣里都有什么药材。
还有那些木漆,看里面有没有和死者体内相同成分的桐油。”
展鸿诧异的看向安子琛给自己的东西:“探长,你还在怀疑祁凯?刚才凝儿姐和文慧如的谈话中,我认为祁凯没有作案时间,而且他也没有动机啊。”
“先拿回去化验,看结果。”安子琛丢下这句话。
展鸿点了点头,收好手里的东西,问向安子琛:“探长,你们不回巡捕房?”
“我和凝儿,要去一趟彩霞楼,找那位锦瑟姑娘。
你先把东西送回巡捕房,我感觉,这个祁凯,有什么事瞒着我们。
把东西送到后,你继续去钟表铺盯梢,让大家开始搜查那条街区附近的地下通道,还有附近的居民楼。”
“好。”展鸿没有再多嘴,推开车门下了车,拦了辆黄包车,先回巡捕房。
安子琛载着香凝儿,开往彩霞楼。
…………
彩霞楼
老鸨看到安子琛的时候,眼前一亮,连忙迎了过来:“哎呦,我们这里是吹了什么风啊,这不是安大探长嘛~
以前只在报纸上见过,今天总算是见到真人了。”
老鸨笑嘻嘻的甩了下手里的帕子,十分热情,说话的功夫,她的视线,又落在安子琛身旁的香凝儿身上,脸色僵了一下,灿烂的笑容,开始逐渐退散。
老鸨的热情,在看到和安子琛同行的香凝儿时,荡然无存。
一看到香凝儿,就知道安探长这门生意,是做不成了。
她笑了笑,语气里透着嘲讽,“这位一定是香法医咯~安探长,您可真成啊,来我们彩霞楼,还自带姑娘来~”
老鸨用手帕捂着嘴角,又冷笑了几声,言外之意,哪有来逛窑子,还自带女人的,这不是砸他们的场子嘛。
一股刺鼻的香味钻进鼻腔,安子琛有些不适的掩了下鼻子,黑沉着脸,厉声问道:“锦瑟小姐在吗?我们找她。”
老鸨怔愣了片刻,看向安子琛:“哟,这不巧了。锦瑟她身体不舒服,今天都没来彩霞楼上班。”
安子琛疑惑的看了眼楼上,楼上围了几个莺莺燕燕们,正好奇的往下张望。
安子琛收回视线,问向老鸨:“锦瑟小姐不在?那你们楼里的姑娘,都不住在这里?”
老鸨有些不耐烦的回道:“锦瑟呐,她是我们这里身价最高的。
益和洋行的吴经理,给她在外边置办了房产,她有时候会去那里住。”
听了老鸨的话,安子琛的眉心微微隆起,如此说来,这位锦瑟小姐,有机会作案?Μ.miaoshuzhai.net
“吴童最后一次来你们这里,是什么时候?”安子琛严肃着表情问道。
老鸨一看安子琛这个架势,微怔,开始上下打量起对方:“安探长,您今天来我们这,如果不是消遣的话,还是请回吧。”
“我看起来像是来消遣的吗?我们是来查案的,实话告诉你,吴童已经遇害了。”安子琛冷脸说道。
老鸨大吃一惊,她连忙说道:“探长,这跟我们没关系啊!那位吴经理,已经一个星期没踏入彩霞楼了!
前天晚上吴太太,还带了一伙人,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来砸我们彩霞楼的场子,说是我们这的锦瑟,勾引吴经理。
可是那天,锦瑟一直陪客,压根就没和吴经理呆在一起。
你不信的话,去打听打听。”
“哦?”安子琛故意发出了疑问,“那锦瑟小姐,是什么时候离开彩霞楼的?”
老鸨连忙回道:“她昨晚离开的,说身体不舒服,想要去小苑歇着。
小苑,就是那个吴经理,帮她在外置办的房产,离我们这不远。
这件事啊,吴太太也不知道,只有我和锦瑟知道。”
老鸨压低音量,小声说着。
“25日的凌晨1点到3点,锦瑟在彩霞楼吗?”安子琛又问。
老鸨仔细回忆了片刻,不确定道:“应该在吧。”
“我要准确的信息,到底在不在?你究竟知不知道?”安子琛看这位老鸨说话很不老实,厉声问道。
“……这……探长啊,您这就为难我了,我这里这么多的姑娘,哪能每个人的行程,都那么清楚啊?
但锦瑟这几天,的确都呆在彩霞楼,只在昨天晚上与我打了招呼,回小苑住了。”
安子琛在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,继续问老鸨:“这条手帕,是锦瑟的吗?”
老鸨仔细端详了片刻后,连忙点头:“对,是她的,探长……怎么在您手里啊?您见过锦瑟?”
安子琛没有回答老鸨的问题,指了下门口的方向,不容置喙道:“你引路,带我们去找锦瑟。”
老鸨扯了下眼角,不是很情愿的跟楼里的姑娘们打了声招呼,便跟着安子琛和香凝儿他们,出了彩霞楼,往小苑的方向带路。
老鸨口中的小苑,离彩霞楼并不远,走十分钟就到了。
老鸨悻悻然的看了眼安子琛,在被安子琛瞪了一眼后,吞咽了下喉咙,有规律的敲了敲门。
她有些做贼心虚的看向安子琛和香凝儿,小声解释道:“有时候怕被吴太太找上门,所以我们要小心一点。”
香凝儿的眼角,突兀的跳动了几下,特务接头,也不过如此吧,果然够小心的。
没过多久,门就被人从里侧打开,一位20岁出头的姑娘探出半张脸,她看到老鸨身后的香凝儿和安子琛时,有些惊讶。
安子琛不等锦瑟说话,径直推开大门走了进去:“巡捕房的,找你来了解一些吴童的事。”
午后时分,慵懒的夏风混着花香,熏得人昏昏欲睡。
封窈站在毕业答辩台上,慢声细语陈述着自己的毕业论文。
软绵绵的女声舒缓轻柔,犹如催眠小曲,台下三个评委老师眼皮沉重,不住地点头啄米。
封窈当然知道这是一天之中人最懒乏困倦的时段。正因如此,在决定答辩顺序的时候,她刻意选了这个时间。
糊弄学资深弄弄子,从不放过任何糊弄过关的机会。
果然,困成狗的评委完全起不了刁难的心思,强打精神提了两个问题,就放水给她高分通过了。
封窈礼貌地向老师们鞠躬致谢。
本科生涯落幕,不过她和庆大的缘分还未尽。她保送了本校的直博研究生,待将来拿到博士学位,她还打算留校任教。
庆北大学作为一流高校,教师待遇极好,研究经费充足,寒暑节假日多,食堂林立菜式多样,阿姨从不颠勺——
世间还有比这座象牙塔更完美、更适合赖上一辈子的地方吗?
封窈脚步轻快走下讲台,美好的暑假在向她招手,马上就能回外婆家,葛优瘫咸鱼躺,做一个吃了睡睡了吃的快乐废人……
“——卧槽!快看对面天台!”
才刚出教室,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。顷刻间,走廊上本来在排队等待答辩的学生大噪,呼啦啦全涌向护栏。
本楼相隔二三十米远,正对着美院的昌茂楼。大企业家宗昌茂慷慨捐建的楼,全国各地不少学校都有。
大太阳刺眼,封窈眯眸眺去。只见对面楼顶上,赫然有个男生坐在天台边沿,双腿悬在外面。
好危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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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会吧这哥们儿不会是要跳楼吧?”
“偶买噶,学校又逼疯了一个……”
众生嗡嗡议论,紧张中隐隐透着莫名的亢奋。楼下渐渐聚起了人,仰头张望。
有人试着喊话:“同学,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,你别想不开啊!”
封窈收回目光,转身不打算继续看下去。
她既不认识这位同学,又不懂心理学,爱莫能助。有老师和这么多热心的同学在,相信不会出事的。
“——哎,封窈!”
还没走出两步,同宿舍的冯璐璐瞧见了封窈,冲过来拉住她,“正找你呢!那个,不是刘东旭嘛?”
封窈只得停下脚步。“刘东旭?”这个名字,有点耳熟……“好像,听过?”
冯璐璐瞪圆了眼睛,“他追过你的呀!你忘啦?新国国立美院来的交换生,在表白墙上狂刷告白,说你是他的缪斯女神,还在咱们宿舍楼下拉过小提琴……被你骂了的那个?”
封窈恍然,“噢!”
那还是开春的时候,快半年前的事情了。
封窈长了张美艳的脸,皮肤雪白,一双细长微挑的狐狸眼风情撩人,身材如其名,窈窕婀娜,凹凸有致。她在校园里从来不乏追求者,只是生性懒散,谈恋爱这种弄不好轻则劳心伤神、重则全家爬山的麻烦事,在她看来不是很必要。
通常对于追求者,她都是礼貌婉拒,能避则避。只是大好的春日清晨,正是裹紧棉被舒舒服服地酣眠时,有人非要扰人清梦,她被起哄的室友叫醒,起床气难免稍微有点大。
当时她推开窗,对楼下拉琴拉得如痴如醉的男生说了句:“同学,你这把锯,有点钝了。”
“没有骂人哦。”封窈纠正道。
冯璐璐侧眼瞟过舍友这张过于妩媚的脸,压低声音,“你说,他该不会是因为你吧?”
“有这么长的反射弧吗?”
“……也是。”
冯璐璐忽然想起来,“哦对!我好像听谁说过他后来交了女朋友来着?”
就说嘛。
楼上楼下乌泱泱挤满了伸长脖子的人,老师领导们很快赶到了对面天台上,开始展开沟通劝说。
封窈把胳膊从冯璐璐手中抽出来,“你慢慢看,我先……”
“——封窈!我要跟、跟文学院的封窈说话!”
这时刘东旭似乎是在劝说下开口了。
一声干哑发颤的嘶喊,仿佛一滴水落进了沸腾的油锅里,现场瞬时炸开了锅。
冯璐璐下意识地再次拽住封窈,张着嘴巴瞪住她。周围认识封窈的目光唰唰如聚光灯,争相照了过来。
庆大虽大,学生不免有重名,但“文学院的封窈”,指向精确。
马上便见主持答辩的徐教授快步奔来,手机贴着耳朵,“对对她在这儿……好的主任,明白……”
“封窈你快来,赶紧劝他下来!”徐教授招手。
众生像摩西分红海一样让出了路,封窈从懵圈中回神,很为难:“可是,我基本上不认识这位同学,不知道怎么劝啊。”
万一劝不好,不会还赖她吧?
“不认识他为什么指名找你?”别说徐教授不信,旁人的表情也明显都不信,不少人自认懂了——准是感情纠纷没跑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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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行了,你先过来!”事态紧急,徐教授没空跟她掰扯,“人命关天!不管他提什么要求都先答应,总之先把人劝下来再说!”
人命关天的大帽子压下来,封窈没得选,只能挪到晒得发烫的护栏前,清了清嗓子。
“同学——”
她才刚开口,对面刘东旭猛地坐直,身形摇晃,惊起一片呼声,吓得封窈的心也直颤,“……小心。”
“窈窈!你终于肯见我了!”刘东旭的嘶喊如泣如诉,“我以为我失去你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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骄阳如火炙烤着大地,热浪蒸腾,空气成了一面扭曲的透镜,将男生深情款款的脸折射得扭曲变形。
封窈一阵恶寒。
这是精神病吧?
“同学,何出此言?我跟你并不熟……”
“不熟,呵!”男生凄凉一笑,“我什么都听你的,你不想公开,我不敢把我们交往的事情,告诉任何人……”
暴晒下的水泥板烫屁股,强光混着汗水流进眼睛里,火辣辣的刺痛。刘东旭抬手抹了抹,立刻放下手,手指死死地扣住天台边沿,生怕一不小心真掉下去——
开什么玩笑!他是要成为当代罗丹的男人,生命多么贵重,怎么可能为个有眼无珠拒绝他的女人跳楼?
只是有人出的价码实在太诱人,要他在今天上演这么一出大戏。
按对方的要求,他最好卡着封窈答辩的时候上来,顺便毁了她的毕业答辩。
只是以为这楼看着不高,刘东旭上来后才感觉到怕。抖着腿直打退堂鼓,念着那人许诺他回国后大好的前途,他才咬牙横下了心来。
些微耽搁而已,她的答辩肯定还没完成……
刘东旭想象不久的将来,比眼前多百倍千倍关注聚焦于他、膜拜他,兴奋如电流窜上脊背,他的声音颤抖变形,倒真像极了为情绝望的歇斯底里:
“你要口红,要包包,我都给你买了。你说讨厌马玉玲,我也跟她分手了……你明明说你爱我,可你为什么不理我了?”
为你提供最快的名媛女法医:在高冷探长心尖起舞更新,第13章 婴儿床免费阅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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