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咚!”
周二雷这一棍子最终还是没有敲在夏安国的脑袋上,而是狠狠打在了冲上来的周鼎铭的肩膀上。
“爸,你是疯了吗?你冲上来干嘛!”看着倒地不起抱着胳膊嗷嗷惨叫的老爸,周二雷吓了一大跳,破声大喊。
“儿子,别做傻事,咱们想办法让他们在合同上签字就行,千万,不要弄出人命啊。”
周鼎铭痛得呲牙咧嘴,苦口婆心的劝道。
刚刚在那千钧一发之际,他突然爆发了,直接推开了夏安国,如果这一棍子兜头砸下去,夏安国必死无疑。
他可不想看到自己儿子为夏安国偿命!
“爸,你先别说话了,我马上送你去医院。”周二雷看着老爸那明显骨折的手臂,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,压下心中的戾气,直接把木棍丢掉,扶起周鼎铭往外走去。
“你们几个,把他们全都给我看好了,不给水不给饭,不准拉屎拉尿,谁敢反抗就给我往死里打,出了事老子扛着!”周二雷停在村委会门槛处,回头看着那些村民,狞声喝道,
“我把话撂在这里,今天签字的人,当场就可以领走五万块钱,晚签字一天就少一万块钱,五天之后,建筑队进村!”
“特么的,这是镇上主官拍板了的决策,你们反对也没用,识相的话,老老实实签字拿钱走人。”
其中一个黄毛混子掂着手里的钢管,狞笑道:“二雷,你赶紧带着叔去医院吧,这里就交给我们兄弟几个,保管让这群刁民服服帖帖。”
“你就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,一群刁民,老子有的是办法收拾她们。”
十来个混混虎视眈眈的盯着村委会的这群村民,一个个都露出不怀好意的表情。
“辛苦各位兄弟了,等这事儿结束之后,咱们找个地儿好好喝上一杯,放松放松。”周二雷说完就带着老爸走了出去。
老实纯朴的村民们闻言气得跺脚,这些畜牲真是阴毒,人有三急,这是要憋死饿死渴死他们啊!
村民们相互看了看,有得围着地上躺着的那几个血糊糊的村民,手足无措。
有的把被周鼎铭推得歪倒在一边的夏安国扶起来,剩下的村民都围聚在夏安国的身边,他们都将夏安国当成了主心骨。
夏安国刚才差点一脚踏进了鬼门关,但是,他一点都没有惧怕,反而怒气冲冲,气场逼人。
“乡亲们,你们都不要害怕,这个时候咱们一定要团结起来。”
夏安国朗声说道,安抚这些受惊的村民,“咱们要相信国家,这些违法之徒,一定不会有好下场!”
“七爷爷,那,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?”有人小声的问道。
“有卵子的男人就站出来,跟这些混混拼了,咱们人多势众,还怕了这些混子不成?”
夏安国凛然喝道,昂然走了出来,一群村民面面相觑,都有些害怕,踟蹰不前。
当当当……
黄毛混子将手里的钢管磕在水泥地上,刺耳的声音,吸引了村民们的目光。
“各位,你们可要想清楚,是乖乖拿钱回家呢,还是和地上这些不开眼的家伙一样,下半辈子只能躺在床上?”
黄毛混子盯着夏安国,狞声喝道。
原本有几个村民都想跟着站出来了,但是,被黄毛混子这么一吓唬,又哆嗦着缩了回去。
一个个都当起了鹌鹑,只有夏安国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,昂首站在村委会中间,看上去颇有些萧瑟之感。
夏安国看着一众胆小怕事的村民,无奈的叹了一口气,如果是年轻的时候,他一个人就可以干翻这群混子,奈何他现在老了,身体虚了,有心无力。
英雄迟暮,莫过于此!
“老七,我们挺你。”
“一群小崽子也敢张狂,有种就把爷爷给弄死……”
村子里和夏安国一辈的老人都蹒跚着走了出来,和夏安国并肩而立。
他们虽然已经老得走路都颤颤巍巍了,但是,几个人站在一起毫不畏惧混子,仿佛又回到了意气风发的年轻时代。
村民们都被这几位老人的举动给触动了,内心的热血开始沸腾!
黄毛混子看这形势不对劲,连忙大声吼道:“兄弟们,咱们暂时不要对这几个老东西动手,盯着那些年轻力壮的刁民下手,只要不弄出人命,上面都会摆平!”
周围十几个混子全都露出凶狠的表情,杀气腾腾地盯着那群不安分的村民。
这些混子都是街面上争强斗狠之辈,武力值和气势绝对是碾压这些村民。
刚刚被夏安国等一众老头激起了内心热血的村民们,听到黄毛混子那番血淋淋的话,看着这群混子的架势,刚燃起的斗志很快又熄灭了。
黄毛混子看到这些村民的反应,也暗暗松了一口气,尼玛,刚才可是吓死他了,要是这些村民真特么全都冲上来,他这十来个兄弟还真不一定顶得住。
不过还好,这群胆小的刁民,终究还是被他给镇住了!
黄毛混子恶狠狠地瞪着夏安国和那几个老头,这个夏安国真会折腾,要不是怕出人命,他还真想弄残那死老头!
夏安国和几位老人看到村民们的反应,一个个都面露失望之色。
这些村民啊,全都是窝里横。
以前还有几分血性,这去了大城市后,全都变成了怂包蛋,一点血性骨气都没了。
村民们不敢反抗,他们这几根老骨头,又能如何呢?
此时,一辆悬挂着临a牌照的黑色大奔g级越野车,缓缓开进了南町村。
这是余然特意从龙一那儿弄来的车子,底盘高,适合进山。
苏轻语坐在副驾驶,面色有些苍白,精神不太好。
这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是又弯又曲折,坑坑洼洼的,摇晃得她整个人骨头架子都要散掉了。
“轻语,你还好吧?前面就是村口了,我们马上就到了,再坚持一会儿啊。”
余然看到苏轻语此刻的状态,有些心疼和担心,柔声安慰道。
苏轻语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,她现在连开口说话的欲望都没有。
黑色大奔在村口位置和一辆脏兮兮的面包车交错而过。
面包车的驾驶人正是周二雷。
周二雷瞥了一眼大奔车里的余然,皱了下眉头,咕哝道:“临a的牌子?还是大奔?这市里的有钱人怎么跑这穷乡僻野来了?”
“而且,那司机有点眼熟呢?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……”
周鼎铭侧着身子坐在副驾驶,小心翼翼的护着断掉的胳膊,生怕磕到碰到,遭受二次伤害。
他听到儿子的嘀咕,没好气的喝道:“眼花了吧你!人家是市里开大奔的有钱人,你去哪里认识?”
“好好开你的车,稳着点,哎哟,老子真特么是倒了大霉,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脑子的玩意?”
“咱们是求财,求财你懂吗!你这特么要是一不小心弄出人命,镇上的主官都护不了你,还得和你撇清关系,你以为现在还是从前那个局势啊?”
“现在全国都在打击黑恶势力,你要是被安上个村霸的名头,你这辈子就在牢里过吧!”
“对付一群没脑子没见识的刁民,只要吓唬吓唬他们,他们就会乖乖听话了……以后做事别那么冲动,求求你多动点脑子行不行?这次要不是老子反应快,你这辈子就完蛋了!”
周鼎铭是痛得七窍生烟,逮着机会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周二雷这个莽货儿子。
周二雷对外人那是非常凶悍,不过,在老爸面前倒是像个乖宝宝一样,任由周鼎铭教训,也不反驳。
“爸,我记住了,您老别激动,先消消气,这还受着伤呢,悠着点,别再碰到了。”周二雷舔着脸干笑道,“等干完这一票,我们拿着那几百万去县里买个房子,做点小生意,我再找个媳妇,生个大胖小子给您带着,行不。”
“行啊,你这小子要是能安定下来,娶个媳妇生个娃,我就烧高香了。”周鼎铭眯着眼睛,似乎是想到逗弄孙子的画面,心气一下子平了,还一脸向往。
“老爸,这次无论如何你得帮我搞定那些村民,只要安尔生物成功建厂,我们就能拿到这笔巨额佣金了,您以后就安心带孙子吧。”周二雷哄道。
“放心,我现在毕竟是南町村的村长,还是有点话语权的,回头我去找村民们挨个单独聊聊,保证让他们不去闹事。”周鼎铭沉声道。
随即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,扭头盯着周二雷,很严厉的问道:“你老实告诉我,这什么安什么生物在村子里建厂,会不会和夏老七说得那样,严重污染村子的生态环境,咱们赚钱归赚钱,但得有底线!”
周二雷立马正色道:“老爸,你别听他瞎说,是夏老头太保守了,不懂与时俱进,这是我们南町村发展经济的大好机会。我是什么人,你还不知道吗?我虽然有点贪钱,做事也有点冲动,但绝对不是没有底线的人!南町村也是我的家乡,我怎么也不能够如此糟蹋村子啊!”
“您就安心吧,这个安尔生物采用的是国际最高标准的污水处理设备,绝对不会污染我们村子的生态环境。”
周二雷拍着胸脯,说得信誓旦旦。
周鼎铭点了点头,也放下心来,道:“我相信你,既然这个厂子不会有污染,那对我们村子而言就是一件大好事。二雷,你尽管放手去做,只要不闹出人命,老爸帮你善后。”
“那就谢谢老爸了。”
周二雷满脸堆笑,有老爸这位村长善后,他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。
只要拿到那笔佣金,他就带着老爸离开南町村,去外面逍遥快活,呵呵,什么污染,关他卵事啊,他以后又不会再回这穷村子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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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后时分,慵懒的夏风混着花香,熏得人昏昏欲睡。
封窈站在毕业答辩台上,慢声细语陈述着自己的毕业论文。
软绵绵的女声舒缓轻柔,犹如催眠小曲,台下三个评委老师眼皮沉重,不住地点头啄米。
封窈当然知道这是一天之中人最懒乏困倦的时段。正因如此,在决定答辩顺序的时候,她刻意选了这个时间。
糊弄学资深弄弄子,从不放过任何糊弄过关的机会。
果然,困成狗的评委完全起不了刁难的心思,强打精神提了两个问题,就放水给她高分通过了。
封窈礼貌地向老师们鞠躬致谢。
本科生涯落幕,不过她和庆大的缘分还未尽。她保送了本校的直博研究生,待将来拿到博士学位,她还打算留校任教。
庆北大学作为一流高校,教师待遇极好,研究经费充足,寒暑节假日多,食堂林立菜式多样,阿姨从不颠勺——
世间还有比这座象牙塔更完美、更适合赖上一辈子的地方吗?
封窈脚步轻快走下讲台,美好的暑假在向她招手,马上就能回外婆家,葛优瘫咸鱼躺,做一个吃了睡睡了吃的快乐废人……
“——卧槽!快看对面天台!”
才刚出教室,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。顷刻间,走廊上本来在排队等待答辩的学生大噪,呼啦啦全涌向护栏。
本楼相隔二三十米远,正对着美院的昌茂楼。大企业家宗昌茂慷慨捐建的楼,全国各地不少学校都有。
大太阳刺眼,封窈眯眸眺去。只见对面楼顶上,赫然有个男生坐在天台边沿,双腿悬在外面。
好危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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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会吧这哥们儿不会是要跳楼吧?”
“偶买噶,学校又逼疯了一个……”
众生嗡嗡议论,紧张中隐隐透着莫名的亢奋。楼下渐渐聚起了人,仰头张望。
有人试着喊话:“同学,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,你别想不开啊!”
封窈收回目光,转身不打算继续看下去。
她既不认识这位同学,又不懂心理学,爱莫能助。有老师和这么多热心的同学在,相信不会出事的。
“——哎,封窈!”
还没走出两步,同宿舍的冯璐璐瞧见了封窈,冲过来拉住她,“正找你呢!那个,不是刘东旭嘛?”
封窈只得停下脚步。“刘东旭?”这个名字,有点耳熟……“好像,听过?”
冯璐璐瞪圆了眼睛,“他追过你的呀!你忘啦?新国国立美院来的交换生,在表白墙上狂刷告白,说你是他的缪斯女神,还在咱们宿舍楼下拉过小提琴……被你骂了的那个?”
封窈恍然,“噢!”
那还是开春的时候,快半年前的事情了。
封窈长了张美艳的脸,皮肤雪白,一双细长微挑的狐狸眼风情撩人,身材如其名,窈窕婀娜,凹凸有致。她在校园里从来不乏追求者,只是生性懒散,谈恋爱这种弄不好轻则劳心伤神、重则全家爬山的麻烦事,在她看来不是很必要。
通常对于追求者,她都是礼貌婉拒,能避则避。只是大好的春日清晨,正是裹紧棉被舒舒服服地酣眠时,有人非要扰人清梦,她被起哄的室友叫醒,起床气难免稍微有点大。
当时她推开窗,对楼下拉琴拉得如痴如醉的男生说了句:“同学,你这把锯,有点钝了。”
“没有骂人哦。”封窈纠正道。
冯璐璐侧眼瞟过舍友这张过于妩媚的脸,压低声音,“你说,他该不会是因为你吧?”
“有这么长的反射弧吗?”
“……也是。”
冯璐璐忽然想起来,“哦对!我好像听谁说过他后来交了女朋友来着?”
就说嘛。
楼上楼下乌泱泱挤满了伸长脖子的人,老师领导们很快赶到了对面天台上,开始展开沟通劝说。
封窈把胳膊从冯璐璐手中抽出来,“你慢慢看,我先……”
“——封窈!我要跟、跟文学院的封窈说话!”
这时刘东旭似乎是在劝说下开口了。
一声干哑发颤的嘶喊,仿佛一滴水落进了沸腾的油锅里,现场瞬时炸开了锅。
冯璐璐下意识地再次拽住封窈,张着嘴巴瞪住她。周围认识封窈的目光唰唰如聚光灯,争相照了过来。
庆大虽大,学生不免有重名,但“文学院的封窈”,指向精确。
马上便见主持答辩的徐教授快步奔来,手机贴着耳朵,“对对她在这儿……好的主任,明白……”
“封窈你快来,赶紧劝他下来!”徐教授招手。
众生像摩西分红海一样让出了路,封窈从懵圈中回神,很为难:“可是,我基本上不认识这位同学,不知道怎么劝啊。”
万一劝不好,不会还赖她吧?
“不认识他为什么指名找你?”别说徐教授不信,旁人的表情也明显都不信,不少人自认懂了——准是感情纠纷没跑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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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行了,你先过来!”事态紧急,徐教授没空跟她掰扯,“人命关天!不管他提什么要求都先答应,总之先把人劝下来再说!”
人命关天的大帽子压下来,封窈没得选,只能挪到晒得发烫的护栏前,清了清嗓子。
“同学——”
她才刚开口,对面刘东旭猛地坐直,身形摇晃,惊起一片呼声,吓得封窈的心也直颤,“……小心。”
“窈窈!你终于肯见我了!”刘东旭的嘶喊如泣如诉,“我以为我失去你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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骄阳如火炙烤着大地,热浪蒸腾,空气成了一面扭曲的透镜,将男生深情款款的脸折射得扭曲变形。
封窈一阵恶寒。
这是精神病吧?
“同学,何出此言?我跟你并不熟……”
“不熟,呵!”男生凄凉一笑,“我什么都听你的,你不想公开,我不敢把我们交往的事情,告诉任何人……”
暴晒下的水泥板烫屁股,强光混着汗水流进眼睛里,火辣辣的刺痛。刘东旭抬手抹了抹,立刻放下手,手指死死地扣住天台边沿,生怕一不小心真掉下去——
开什么玩笑!他是要成为当代罗丹的男人,生命多么贵重,怎么可能为个有眼无珠拒绝他的女人跳楼?
只是有人出的价码实在太诱人,要他在今天上演这么一出大戏。
按对方的要求,他最好卡着封窈答辩的时候上来,顺便毁了她的毕业答辩。
只是以为这楼看着不高,刘东旭上来后才感觉到怕。抖着腿直打退堂鼓,念着那人许诺他回国后大好的前途,他才咬牙横下了心来。
些微耽搁而已,她的答辩肯定还没完成……
刘东旭想象不久的将来,比眼前多百倍千倍关注聚焦于他、膜拜他,兴奋如电流窜上脊背,他的声音颤抖变形,倒真像极了为情绝望的歇斯底里:
“你要口红,要包包,我都给你买了。你说讨厌马玉玲,我也跟她分手了……你明明说你爱我,可你为什么不理我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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