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1章 不会做人

    宋彧微低下头，眸底柔色：“我想着，许是在凤栖来寻我之前，他们便死了。”

    崔晚棠惊讶：“啊？”

    宋彧道：“刚开始没能反应过来，后知后觉倒觉得不对劲。”

    凤栖当时和他说，凤青梧是九岁被居摘星带走。

    九岁的年纪，已经明白事了，即使是生活在山岭里天真单纯，但数年后，也必然知晓自己自己被拐了。

    “有一点很奇怪，禧元后被封后，按理应惠及母族，但史料并未提及凤家，广业帝既是与禧元后感情甚笃，便不应该不知凤家存在，所以，大概是禧元后不愿提凤家，这是其一，”

    “其二是，禧元后的安排，她对我，对广业帝的手札，都做了安排，可偏偏对幽岭，丝毫不管不顾，”

    “既然与居摘星结了仇，居摘星又知幽岭所在，怎么会不管幽岭内的凤家呢？”

    所以大概也是根本不在意。

    崔晚棠灵光一闪道：“那禧元后九岁大可能不是被拐走，而是被救走的？”

    这才能解释，为什么凤青梧前期那么听居摘星的话。

    大可能，居摘星于她来说，是幼时的救赎。

    宋彧停下脚步，取出地图左右看了会，道：“我想着，许是如此。”

    即使崔晚棠其实不爱看那地图，但她还是踮脚往宋彧跟前凑，去瞅那图。

    宋彧垂下视线，突然微微屈膝，侧头在她额间轻触了下。

    崔晚棠的脚后跟慢慢落下，摸着额头，还有些不好意思。

    她不由自主娇俏了点声：“你看好了啊？”

    宋彧轻点了下头，伸出手，崔晚棠愣了下，将摸着额头的手，落在他的掌心。

    宋彧牵着她往右侧林路走，崔晚棠看着二人相握的手，笑道：“跟小朋友一道去郊游似的。”

    她抬眼看着这青山，感受空气里泥土的气息，转过头竟然见着一羽翼五彩的大肥鸡从林里走过。

    她咽了咽口水。

    要是他们现在是在郊游就好了，还能现场抓鸡。

    不过应该也快了吧，等居摘星的事解决完，就好了。

    宋彧也是笑道：“世子信里说，漠北的景很好，等事情都平定了，我们就去寻世子。”

    崔晚棠用力点头。

    这个好！

    又说说走走了会，二人便差不多到幽岭的入口的。

    两边山石，中间一条小径。

    崔晚棠问道：“你怎么知道居摘星会来幽岭啊？”

    当初宋彧说他让人去查居摘星去哪了的时候，她还不抱希望，觉得居摘星哪也不去，就等着抓宋彧，没想到，居摘星还真躲这来了。

    还有办法让他们上门。

    宋彧道：“想了几个地方，便觉得这里或许可能，禧元后是火焚而亡，而居摘星当年寻到禧元后，是因为其身带凤命，我想着凤凰涅槃，浴火重生，居摘星是信命的人，许是会到此处来。”

    二人出了狭长的口子，入眼便是空旷的土地。

    成片的杂草，野花，虽美，却又略显荒凉。

    叫人觉得刺眼得是，正对面不远处，是大片大片的墓碑。

    一身布衣的男子正跪在一块墓碑前，擦拭着碑石。

    那人显然是凤栖。

    凤栖听见声音，回头看了眼宋彧，又面无表情转回身，继续擦拭石碑。

    宋彧左右看看，视线落在远处茂密的梧桐树那，带着崔晚棠一路走去。

    当初凤栖说，凤家上下被囚禁在暗无天日之所两年，单纯不知世事，不知帝王为谁。

    可又说居摘星令他来辅佐自己，给自己出谋划策。

    若非受居摘星教导长大，怎会有给宋彧谋划的本事。

    所以暗无天日之所，大概就是长眠地底了。

    凤家人，一早就被居摘星杀光了。

    他们走到了一处绿坡下，上头就是高耸入云的梧桐树。

    孤零零一棵，倒有些萧瑟。

    只是树下没人。

    崔晚棠骤然回身，便发现居摘星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，显然自他们进到这里，就一直跟着他们。

    他确实像传闻中吃了长生药一般年轻。

    崔晚棠感觉有些别扭。

    六十几岁的老头装在二十岁的身体里，看着比他们还小。

    虽然她和她师父年纪也大了，但她就是觉得挺怪，她和师父是被动，居摘星是主动老头变嫩草。

    居摘星的视线落在宋彧身上，像是在找什么，许久才道：“你与你父亲，确实挺像。”

    崔晚棠惊异，居摘星知道宋彧不是他的孩子？

    居摘星背着手往前走，崔晚棠忙护着宋彧退开，便见居摘星路过他们，往坡上去。

    崔晚棠手落到昆吾上，思考现在出剑能不能中，但距离似乎远了点。

    居摘星好笑道：“该有多蠢，才会以为孩子是自己的，我是不曾人道，可我又不是傻子。”

    他叹道：“不过是她非要叫我认了你，那我便认了吧，我也算是被你娘承认的爹了。”

    “确实没想到你能走到这一步，”他转过身，站在坡上看着宋彧，“原本是不想管你，看你跪在县衙门口替你养父求情，着实太卑微，丢了你娘的脸，看你在码头为了几文钱被船工们调戏，也丢了你娘的脸，”

    “我便想着，不若叫你承了你娘的命，做天下之主，昭宁的帝王，”

    “可惜你不愿意。”

    宋彧没有出声，崔晚棠还在养精蓄锐。

    居摘星似乎就是想找宋彧来说说话。

    他还是居长生的时候，是大宗的公子。

    他是柳晟的时候，他为了家族为了妹妹复仇。

    可当前朝覆灭，凤青梧一剑刺穿他的身体，他茫然了。

    他活下来了，而凤青梧死了，居家没了，妹妹当上了皇后，柳家被屠尽，多年布局功亏一篑，他又不知道要做什么了。

    于是便重复前半生的目标，掀翻朝廷，搅乱昭宁，好好做人是不会了，他这辈子都不知道怎么做个好人。

    大概是得道者多助，失道者寡助，他也没办法带出什么厉害的有用的好人，唯一好一点的苏符离吧，人家会明辨是非。

    所以想收集纯粹又聪明的恶人做助手太难了。

    而且自从占出宋彧命星有异后，他就持续走衰运。 -->